第56章伤疤
窗涵月影,瓦冷霜华。
元绍景牵起她的手,整个儿贴上了那张微凉的面具。他勾起她的手指,带着她细细划过面具上的每一道花纹,勾勒出最细致的图画,而后又沿着面具边沿,摸上额角、摸过耳朵,最终触上了那根一向结实系在脑后的丝带。
他停下动作,微微抬起眼眸,望向她。
曲湘月躺在床上,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对着他一闪一闪的,似乎还没搞清现在的状况,只疑惑他怎的突然就停住了。
元绍景手指似有颤动,眸底更是掩藏不住的担忧与紧张。这张面具,是他守了最久的秘密,是他最痛的伤疤,是别人用以攻击他的利刃,所以一向被它守得很好。
但现在是月月想要,是他全心全意爱着的人,想要。他爱她的全部,同样,他贪婪地希望她也能爱他的全部。所以,他愿意揭给她看。
愿意赌一次。
在她醉后。
曲湘月歪着脑袋,双颊透着绯红,脑袋里懵懵的,根本没有什么理智的思考可言,只凭着潜意识里对那张面具的好奇,就直白地袒露成了“想要"的意思,竞全然忘记这是他的命门。
四目相对。
良久,元绍景深吸口气,像是做了个十分艰难的决定一样,握着她手指,只轻轻一用力,银色的面具倏地落了下来。从左耳到眼角,一整片骇人的烫伤疤痕。
蜿蜒、褶皱,就像一块美玉上的斑驳瑕疵。而在面具掉落的瞬间,元绍景便似臣服状地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再看她一眼,害怕会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的嫌弃与厌恶,那都会让他受不了。他承认自己卑鄙、不够胆大,若非知晓她醉后忘事,他是绝对不敢在她面前将面具摘下的。
她见惯了好东西,白玉微瑕都会被她所厌弃--而他,甚至连白玉都算不上,那这瑕疵便就是他的行刑令……
静谧当中,元绍景喉咙燥地发不出声音,剧烈跳动的心心脏几乎要将他击垮,撞得他胸腔绷紧、濒临崩溃。
而就在这振聋发聩间,一声怜惜将他从悬崖边拽了回来。“疼不疼啊?”
曲湘月皱着眉心,眼中满满的心疼。
这么大一块疤痕,当时他该有多疼啊……
闻言,元绍景瞳孔骤缩,错愕地抬起头来。蓦地,窗外炸起大朵大朵的烟花,绚烂的色彩透过窗扇尽数照了进来,将二人身影照亮,染成彩色,令此刻美好得很不真实。在这忽明忽暗间,世间似乎只存彼此二人。听尽烟花,周遭重新回归寂静。
曲湘月觉得他没听清自己的话,于是又问了遍,“是不是很疼啊,元绍景?虽然已经很久了,但应该一想起来就会疼吧?”来自她的温存并没有随着烟花一起落幕。
黑瞳重新焕发光彩,元绍景的唇瓣颤动了下。“不疼,月月,不疼了。”
这块疤,早就不疼了,可疼痛却一直根植在他心中,他不曾有一刻忘却。可如今,只凭她这简单一句话,这苦痛似乎就被连根拔起了。紧张使然,元绍景手心儿里早已汗湿,却仍攥着她的白嫩柔黄不愿放开,许是她的反应给了他更进一步的勇气,他便牵着她手继续向前,轻轻覆在了那片疤痕之上。
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与人接触了。
多年的空虚害得元绍景不禁喟叹一声,她的触摸让这里生起了爬虫游走的麻痒感觉。
曲湘月的眼神迷离又涣散,在他的牵引下,指腹触上了那块在面具下深藏多年的肌肤,这里明显与寻常面部的触感不同一-薄薄的、软软的。他问:“是不是很难看?”
曲湘月咧唇一笑,然后摇摇头。
他又问:“那月月…怕不怕?”
“月月不怕。“她没有犹豫。
然后像是为了证明这话似的,她更加肆无忌惮地触碰着他面上的那块肌肤,甚至不再需要引导,手指自发的轻轻点动着,来回揉捏、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