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兵法,竞能让人凭空消失?”
顾清澄纤长的睫毛微微抬起,望进他的眼睛,明亮如星。贺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改口道:“我不过随口一问,别无他意。”顾清澄微怔,随即坦然笑道:“那是乾坤阵中的第三阵,想必定远军中也曾用过。”
她这话说完,低头饮茶,一时间,屋内静谧无声。原本闲适的茶歇,却因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平添了几分微妙的尴尬。但或许只是贺珩单方面的尴尬。
他的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耳根微微有些发烫,为自己方才的多心而暗自懊恼。
有时候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在旁人面前飞扬跋扈的他,偏偏到她面前,总会没由来得笨拙起来。
贺珩的喉结滚动了下,亲手为两人添上一壶茶水,让声音显得平稳:“你这次来阳城,打算待多久?”
顾清澄端着茶盏,思忖道:“是时候了,我想见见平阳军。”“你打算一一"贺珩闻言,蓦地抬眸:“以青城侯的身份与她们相认?”顾清澄颔首:“艳书过几日也会到阳城。”她抬眸望向窗外,阳光在她眼底投下细碎的金芒,“有些事,该有个了结了。”
贺珩看着她阳光下的侧脸,心底没由来翻涌起一丝不安:“何谓了结?”顾清澄温和道:“最初执意要来涪州,本就是为了护住阳城的姑娘们。”“过去我势单力薄,也仰仗了你的帮助,才能将她们从……那些人手中保下。”
她顿了顿,刻意避开了镇北王府的名字,继续道,“如今圣旨已下,军功在册,开府建制近在眼前。”
“我想,是时候让她们不用东躲西藏,堂堂正正站在青天白日之下了。”贺珩桃花眼里的阴翳一闪而过,轻松笑道:“所以,你也想让艳书亲眼见证,你和她的平阳女学,如今要在涪州发扬光大。”“不好吗?"顾清澄转眼看他,“你也算半个平阳军的教头了。”话落在贺珩耳中,分明是在说,当年旧事她已原谅了一半。他眼中顿时光华流转,声音里压着几分雀跃:“那我就在阳城多住些时日。到时设宴,你、我、艳书,还有平阳军,一个都不能少。”顾清澄颔首浅笑:“好啊。”
“可不许反悔!"贺珩霍然起身,少年意气在眉宇间飞扬,“我前日里还想着,等日子太平了,就在阳城花些银子,重新办一个女学呢!”“没想到青城侯一出手,这太平日子来得这样快!”他俯身撑在案几上,认真道:“不如这开府建制第一件事,就是在涪州名郡县广设学堂!”
说着,五指在两人之间比划:“到时候艳书出五成,我也出五成!这等济世之事,岂能让你二人专美于前?”
顾清澄张了张口,刚想辩驳这银钱之事,便被他一把拍在肩头:“你素来穷困,就不必和我们争了。”
穷、穷困吗。
顾清澄一时语塞,抬眼见贺珩眉目舒展,神采飞扬,俨然又回到了当年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连带着那对虎牙都显得格外耀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素净的衣袍,又想起自己简陋的侯府,竟一时无法反驳。贺珩难得见她这副哑然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愉悦:“当初那十万两银子,我可至今都没向你讨要呢!”
“分明是等价交换。"顾清澄望着他高高束起的马尾在阳光下跃动,语气依旧平静。
“我不管,"贺珩走到门外时时回首看她,红衣在暮色中如火跳动,“就这么说定了。”
桃花眼里的光芒闪耀着,他不等她回应,就这样满心欢喜地抱臂离开了。直到走到暮色渐沉,那明亮的光芒终于被逐渐压抑的天色吞没,他脚步微顿,微微阖了阖双眼。
再睁眼时,天光沉沦,那些刻意压抑的阴翳终于挣脱束缚,如潮水般漫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世子。”
贺珩推门回到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