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兢兢道:“回大人……郑司马说,剿匪兹事体大……恐波及边境战局。”
声音越说越底:“故而,走的是驰援边境的紧急调令。”“胡闹!”
刘炯重重将茶水搁在案上,“本刺史与至真苑那位已经约好,三月之期一过,就上书请她入主涪州!”
“现在该让本官如何交代?”
那下属面露难色:“属下、属下也不知啊,昨日郑大人当值,那青城侯骑着马就过来了。”
“先前还剑拔弩张的,后来……不知道怎的……”下属支支吾吾没说下去,刘炯的面色倒是忽青忽白。“陛下呢,可曾降旨?”
话刚出口,刘炯便知是白问一-郑彦剿匪本就是分内之事,即便真触怒圣颜,陛下又岂会明发谕旨?剿匪是明面上的差事,而陛下要的,是他在暗中的牵制。
如今牵制不成,反让青城侯与郑彦联手……可眼下五千精兵已出,这剿匪之事似乎已成定局。刘炯脑壳突突直跳,若是这差事真没办好,这刺史的位置,怕是要坐到头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非得知道这背后的缘由,才能对症下药。可他想不通。
这郑彦与他是同科进士,彼此知根知底,怎么都不像这横空出世的青城侯安插的人。
那他怎会突然倒向这凭空冒出来的光杆侯君?他刘炯怕的事,难道郑彦就想不通、不怕吗?时间回到前一夜。
夜深,顾清澄对着窗外,挑亮一盏孤灯。
桌案上,从矿山上带出的油纸包早已被拆开,大大小小的往来信笺铺满了桌案,其中是满桌的宣纸,上面满是勾勒涂抹的墨迹。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这墨迹在尝试勾画的,是一张庞大的关系网。顾清澄足足花了七日的光景,拖到三月廿一,才终于将这矿山背后的所有脉络一一厘清。
表面看,茂县矿脉牵连的不过是兵匪勾结……可那暗处的伏线,却通向另一个她意想不到的方向。正如当初她在矿山里看到的,私铸的铜锭堆积如山,却只通向两条不归路。一条,是化作滚滚财源,暗中流入市井,搅动天下钱粮。而另一条。
是投进炉膛,化作锋利兵刃,投入刀光血影的战场。她在茂县时查过,茂县的兵匪是登记在册的"川西第三守备营”,而最新一任的营头,由涪州司马郑彦亲自举荐。
自信笺上倒推而来,郑彦,就是茂县兵匪的保护伞,这其中的一部分银钱,自然落入了他的口袋。
故而,在府衙之内,她与郑彦相对笑谈,不过是寥寥几句茂县兵匪,几张亲笔的信笺,便让郑彦吓破了胆。
剿匪本就是一州司马的分内之事,即便做了,也无人会深究。可他那些勾当,若被她捅出去,便是诛九族的大罪。郑彦自然想得明白,也怕得要命。
所以,她给的台阶,他忙不迭地往下爬。
不过是剿匪而已,先保住眼前的九族最重要。至于她为什么会有这些密信,最终又掌握了多少,如何除去他,是他郑彦日后要考虑的事。
但这已不是最重要的。
若是顺着郑彦的联络线索再去摸一一排。
剩下的所有涉案官员、来路不明的财帛、私铸的兵刃,无一例外,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
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