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者征伐于外,一者谋国于内一-如此,方为昊天复兴之万全。”黑暗中,顾明泽沉默,眸色不明,只听那神性之声继续落下:“她已及笄,是时候让她知晓一一
“她是谁,背负何物,该行何事。
“此非儿女情长,而是血脉不死、国脉不休的征途。”舒念垂眸看着跪伏在地的顾明泽,语气温柔得令人战栗:“明年夏至,我要看到她凤冠霞帔,步入南靖宫门。”顾明泽喉头滚动,低声道:“可……她的眼睛………舒念微微侧首,眸中金光如利刃扫来:“皇帝觉得呢?”那未尽之语,如悬顶之剑,将所有质疑与托辞尽数斩断:他顾明泽,身为帝王,若连一个出嫁的公主、一个名义上臣服的南靖都无法掌控,这一袭龙袍,这至尊之位,又有何凭依?时间一寸寸流逝,夜风深重,灯火欲熄。
顾明泽看着她,眼底的晦暗加深。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不过是舒念从民间抱来的男婴,别说“天家血脉",连皇族之名都无从谈起。
那些足以将他拉下龙椅的手信与密诏,至今仍牢牢攥在这个女人手中。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顾清澄没有区别,都是法相为了守护遗孤选的牺牲品。
法相,一个连亲生骨肉都能亲手献祭的"器物”,又怎会容得下一个赝品帝王?
浊水庭内,最后一支烛火无声熄灭。
神明闭目,寂无声息。
顾明泽垂首片刻,终是缓缓起身,龙袍下的脊背挺直:“朕,明白了。
“念娘娘好生歇息。”
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转身离去,却再未回头:“若有要事,朕自会遣人将药包投入护城河。“琳琅乃公主尊位,不宜久留此间。朕会派人接走她。”步出门槛前,他停了片刻,声音低沉:
“若无必要,不必再联系。
………藏好您自己。”
泥地上留下一串深浅的脚印,直到金銮殿的朱门在顾明泽身后重重闭合。他抬手,宫灯次第亮起,光如潮水,自殿门蔓延至穹顶。那一瞬,万千金光照彻大殿,将每一寸阴翳驱散,落在他身上,如天意自上而下灌入躯体。
他静坐龙椅之上,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唯有此刻,他才能感到那座椅下,权力的血脉贯通全身。一寸一寸,将浊水庭留下的阴冷与秽气焚净,将他体内每一寸不安、犹疑与怯意,悉数逼出。这是王座的馈赠,是帝王之气,自金椅而生,自灯火中起,自穹顶而落,最终,注入他的骨血。
鎏金穹顶下,年轻的帝王缓缓抬起眼眸。
他顾明泽,北霖少帝,天命之子,生于民间,却君临天下。既然天命让他坐上这把龙椅,便无人再可撼动他的权柄。戾气在他的眼底翻涌一一
谁也不行。
哪怕是昊天,那“天”也该为他让路。
“奉春。”
顾明泽着匍匐在地的近侍,冷声问道:“公主如何了?”“回陛下,公主脉象已稳,太医说,今夜便能转醒。”顾明泽淡淡道:"甚好。”
“传朕口谕,好生照看南靖质子。“他勾起了唇角,“等琳琅身子好了,朕要设夜宴,召诸宫觐见公主。”
奉春正要退下,忽又听见帝王想起了什么:“且慢。”
“去钦天监问问,最近宜嫁娶的吉日是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