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我信她。”
她的声音不大,飘散在灼风里。
然后转身盈盈朝贺珩一拜:“今夜世子驰援之恩,艳书铭感五内。”贺珩怔然望着林艳书。
看她纤指翻飞间,熟练地安置人手,发号施令,沉稳冷静得与他府中掌兵的副将并无二致。
这娇娇大小姐……几时变得如此沉稳了?
远处传来梁柱倒塌的轰响,贺珩的心沉到谷底,他环顾四周一一府兵们在火场外围成一道人墙,女学生们相互搀扶着整理仪容,唯独他这个七尺男儿,时竟像个局外人般地站在原地。
明明是他带兵而来,明明是他先到。
可那个叫舒羽的女子,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只因她听到,还剩一个人没救。
他怎么能不如她!
“我去找她!”
他几乎是咬牙地挤出这句话,振衣穿过一地狼藉。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道刺目的火光突然炸开一一“小心!”
众人尚未反应,就见顾清澄背着楚小小自火海中骤然跃出!两道身影如断线风筝般冲破火幕,少女衣袂燃起火星,直坠人群!“舒羽!"贺珩翻身欲上马,怒吼尚在喉间,便被一声嘶鸣盖过!那匹通体赤红的战马破风而出,蹄声如雷,在众人反应过来前,已冲到顾清澄身边,一个漂亮的回旋便稳稳接住了二人。马鬃在热浪中飞扬,宛如浴火而生的凤凰。是赤练一一为她而来!
“恢一一”
二人一马稳稳落地时,赤练前蹄飞扬,发出骄傲的长嘶。这世上千军万马,何人能及它懂她分毫!
顾清澄拍了拍赤练的马头,翻身而下,将昏迷的楚小小交给知知。在贺珩迟疑与惊诧的目光里,她并未驻足,只略一点头:“多谢世子驰援。”
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好似并未把贺珩放进眼里。只因她此时,已经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无人知晓她藏在袖中的手正不住颤抖,掌心掐出深深的血痕。烈焰灼肤不是最痛,引火入怀才是诛心。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的指尖还落在他掌心之下,那瞬间的温度几乎要融化所有防备。
直到那一纸文书摊在案头,“北霖林氏送你"六个字光明正大,却字字都在提醒她从未逃出过他的局。
她看着他漫不经心承认林氏之祸的模样,忽然想起他“怕你明日不知去向”的借囗。
最初只当是挽留,如今才懂是警告。
他知道她会乾坤阵,知道她会武功,知道普通的杀手无法贴近女学的周围。于是,他选择在她转身的刹那,让烈焰准时吞噬了她的女学。质子府清寂小院的寒露还未风干,半柱香外的女学却已烧成赤红炼狱,他若真有心转圜,何至于让她赶到时,只剩一片焦土?他分明是一手布局、又一手递来恩惠的人,却还要她感激涕零。他说“留在我身边”,却从不问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烧了银票,他便剪断她最后的飞羽。
她一度真的犹豫过。
可现在不必了。
火光替他答了。
她不过信了他片刻真心,拒了他假意施舍的温柔,他便要她亲眼看着毕生心血,在烈焰中灰飞烟灭。
抬眼望去,那片火海吞噬的,又何止是屋宇。那是她与林艳书亲手悬挂的“平阳女学"的匾额,是她们在这凉薄世道里,为天下女子撑起的一方天地。
是知知爱吃的鸡腿饭,是林艳书彻夜批改的课业文章,是姑娘们在这世上,干干净净重新开始的最后指望。
也是朱雀大街上,唯一一处能让女子昂首挺胸走过的门庭。如今,都成了一缕青烟。
只因她心底那一点最可笑、最不该存留的迟疑与柔软一一对那个人,最后一丝未斩的情意。
她终于开口,声音薄情如铁:
“可有人伤亡?”
“死七人,伤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