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人命关天,莫要贻误良机。”
皇帝却似是倦了。
“时卿今日,可是来与朕议政?”
时怀瑾明白书院不得涉政的原则,他坐起身,恢复了端严的神态。“书院不涉朝政。”
“…然时移世易,恳请陛下御笔朱批,允我等重构止戈道义。”时怀瑾很清楚,他一人之言无法改变皇帝的政治决断,书院的战场,也从不在此。
他此刻所求的,不是朝堂博弈的筹码,而是重塑书院根基的契机。枯守止戈,无异于刻舟求剑,而皇帝的态度,至关重要。改革不破不立,若皇帝首肯书院重构标准,那么就能借着皇帝默许的东风,在不违背“止戈”传承的基础上,调整教书树人的方向一一让书院培育的学子既能握笔写春秋,亦敢仗剑战山河。皇帝看着手中答卷,笑道:“所以今日,朕是非要为这女状元,朱批落印?”
时怀瑾长揖及地:“臣恳请将′以武止戈′悬于魁首,彰书院海纳百川之量,启天下学子思辨。”
皇帝执着答卷转身,回到书案,抬起了朱笔。“方才,时卿说,这舒羽……经脉寸断,命不久矣?”时怀瑾颔首称是。
朱批落上答卷,皇帝盖好印章,将手中答卷递给一旁的王公公。时怀瑾心中一松。
却听得上首传来皇帝的声音:
“时卿将这"以武止戈’悬于榜首后。”
他接过答卷,只见朱笔留在“舒羽"的名号上,圈了一个血红的圈。墨迹未干,宛如鲜血淋漓。
“这舒羽,既然命不久矣,便不再留了吧。”时怀瑾只觉手中答卷,有千钧重。
顾清澄抬头看天。
昨日,女状元舒羽声名鹊起。
今日,歌谣一转,只唱她命不久矣。
昨日捧上穹顶,今日只剩唏嘘。
各色的童谣随着秋日寒风,传遍大街小巷。“女状元,命如纸,榜首未放先折枝…”
她听得恍惚,不真切的童声余韵里只剩半句。红楼里高谈阔论的笙箫散尽,路边菜筐里霜打的萝卜被盖上白纱。昨日骑马买弓的少女们,今日的脸色带了些苍白。不用想,都是知知和爷爷的手笔。
一日一世界。
明日天令书院唱榜。
她甚至都有些期待,明日的知知,会唱什么样的歌谣?但她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此时,她已站在了林艳书的门前。
林艳书家实在是好找,朱雀街最近刚有一户购入了五进豪宅,刚挂上的“林"字匾额,新漆还泛着油亮。
“你来啦!”
林艳书蹦蹦跳跳地引顾清澄进来,笑容明媚,眼底却有着几分藏不住的担忧。
很明显,她也听到了这两天的风言风语。
“舒羽,你没事吧……“林艳书看着自己苦命的朋友,踌躇道。顾清澄只是笑着摇头。
“我没事,只是有些事想和你请教一下。”“和我!?”
林艳书杏眼圆睁,舒羽才学惊人,轮得到跟她这个半吊子请教?”顾清澄取下帷帽,认真问:
“我曾夜读青史,史书载,南靖太祖江洵舟,自天令书院肄业后,举兵起事建立南靖。”
“敢问江公在学时,可曾涉足第一楼?”
“第一楼无人能知……“林艳书喃喃道,“不过你算找对人了。”“我二哥为了助我考录,托人从南靖皇室中,誉抄了一份先祖的答卷。”她唤来庆奴,递过一本靛蓝封皮的册子。
顾清澄接过泛黄的册页,随手翻阅,目光扫过“以战止戈”四字批语时,只觉拨云见日,心中所有迷茫与惘然,轰然消散。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
今日她在茶棚,听遍边境时事,在各式诅咒自己英年早逝的童谣里,静下心来。
她将这几日所做所思从头到尾回溯了一遍。有人要保她,那必然有人要害她。
可舒羽来得平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