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乱局中独善其身,实属不易。张允承闻言,手指微微收紧,旋即又松开,语调冷冷的,“保全自己,并不丢人。”
任九思盯着他,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继而意味深长道:“但有时候,想要独善其身,却未必能如愿。”
张允承抬眼,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未作回应。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良久,张允承放下茶盏,“公子似乎很关注朝局?”任九思耸了耸肩,笑容依旧散漫,“不过是听了一两句闲话罢了,小人只是一个闲人,哪里谈得上关注'二字?”
张允承没有再接话,任九思也不再追问,二人相对无言,气氛莫名沉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片刻后,一名小厮在门外躬身行礼,低声禀报:“大人,夫人让小的来问,您何时回去?”
张允承听到“夫人”二字,神情微微一松,起身道:“无事了,我这就回去。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目光落在任九思身上,神色淡淡地道:“公子若有闲情,不妨多读些书,茶余饭后,也可自娱自乐。”任九思闻言,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大人说的是,小人也正有此意。”宜宁公主和崔平章听任九思说起此事,二人俱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崔平章肃然道:“怀序,你这样实在是太冒险了。”宜宁公主目光沉沉地落在任九思身上,语气透着几分隐隐的责怪,“张允承去见你,话里话外试探你,本就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你怎的还要主动和他提起张暨则的事?”
任九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就像你说的,他已经对我起了疑心。与其等着他到时拿着证据来逼问我,倒不如先发制人,利用他的疑心,为我所用。”
说罢,他眉心微微一动,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怎么说??"崔平章眉尖皱起。
任九思道:“我从张府下人那里听说,张允承挨了张老夫人的一顿打。”崔平章闻言,眉头微蹙,似乎觉得意外,“张老夫人一向护着这个儿子,怎么会冲她动手?”
“这其中的细节,我不得而知。但我猜测,和芸娘有关。”说到此处,任九思神情微滞,“对了,袭香现在怎么样了?”崔平章道:“袭香已经被我和公主接到了另一个宅子,等风头过去,我们会派人将她送出京。”
“没有旁人觉察到吧?”
“连青湄那边都还瞒着的。”
任九思沉默了一会儿,问:“清湄那边还好吧?”宜宁公主叹了口气,“她那边,似乎不大好。”她顿了顿,眉宇间染上了一丝阴霾,“昨日平章去劝她,还被她赶了出来。”
任九思道:“那我亲自去劝劝她。”
宜宁公主冷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去。”
任九思不明所以。
“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大约就是你了。”任九思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更要去见她了。”
任九思径直去到公主府后院。
门未关严,屋内的烛火晃动,映出一抹消瘦的身影。任清湄端坐在桌旁,面前摆着一壶酒,未饮几杯,酒气却已弥漫了半室。她听到脚步声,抬眸看了一眼来人,神色冷淡,“你竟还敢来见我?”任九思站定,未曾坐下,只是看着她,轻笑了一声:“为何不敢?”任清湄冷笑,目光如刀锋般直刺他,“你做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任九思不急不缓地走近两步,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为了自保,有什么错?”
任清湄盯着他,眼神里满是怒意,“自保?你口口声声说是自保,可那些死去的人呢?他们何尝不是想活着?”
“我没有办法,“任九思平静道,“如果不这样,我没有办法接近宣国公府。任清湄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冷得像是浸了冰,“所以你就可以拿别人的命来填你的路?”
“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