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露面,但她就要进去,不让她进她就跪在宫门前,她不信小圣人能-直装聋作哑——登基不足一年,你想逼得老臣触柱吗?
可她就这么进去了,谁也没拦着她。跟在封赤练身边的那个于姓女官一直陪着她往里走,嘴角始终带着一层很淡的笑容。
杜流舸分神看她,觉得她很像是引人给野兽吃的什么鬼,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她被惹怒的血忽然凉了一点。
封赤练就在御书房里等她。
她穿着常服,一手托腮用银签子插水果玩,不看进来的杜流舸。直到跪在下面的中书令耐不住先开口说臣有冤要诉,她才抬起头很诧异地看向她。
“杜中书令这是怎么了?”她问,“什么冤屈?”
臣的女儿今日晌午前,被刑部与大理寺无诏从官署中带出,至今不知身在何处。臣从未闻有一条律法,竟允许他们如此藐视圣上,独断专行。”杜流舸抬头看着封赤练的脸,“臣请陛下做主。”
她就这么直直地,近乎是僭越地盯着封赤练,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想从她的身躯里挤出之前那些喃喃的心声。
她知道这件事吗?若是知道,是谁教给她这么做,还是她以为她翅膀硬了想要与杜家斗一斗?若是不知道,圣人现在就该顺着她给的台阶下来!
封赤练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突然发问:“杜卿,你就这么直视朕,不觉得不妥吗?”她的声音冷冷的,像一把琉璃珠子噼里啪啦坠下来,砸在杜流舸的膝盖骨上,砸得她悚然一惊。圣人站起来了,因为站得高,影子就格外庞大些,它无声地笼罩住了杜流舸。
“把头低下去。”她说。
那双眼睛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女,甚至不太像是常人,它这样冷冷悬在杜流舸额头上,逼迫她不得不低头。
“杜凌瑶纵使家奴冒称官吏,在城中大行搜捕之事,以官位之便寻私仇舊怨。”封赤练走下来,绕着杜流舸 字 字慢慢地念,“朕怎么也想不明白,谁给她的权柄去追捕没有通缉的人?又谁给她的权
柄让她手下的人佩刀夜行?"
封赤练的手轻轻按在杜流舸的发顶,指甲抵在头皮上带来轻微的痛意。她就这么不轻不重地按着她,不让她直身也不让她抬头低头。"朕想了好久,然后突然想起来。"“卿这个母亲,是很喜欢盯着朕的脸看的。”
她的手上骤然用了力,杜流舸几乎是被按趴下去,错愕和难以置信一齐从咽喉爬上头顶,她几乎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
圣人就这样轻巧地掀了桌子?上一次她看她时,圣人还是游移惶惑不安的孩子,可这一刻她如此游刃有余,根本不是任何人能教出来的。
可是,她掀了桌子之后呢?她把杜家压进泥土里,手里还有谁能用?梁知吾纵然学生多,但立场也鲜明,朝中不是所有人都与她一道。这一步棋下完,下一步棋圣人想怎么走?还是说,她只是在恐吓?封赤练给了她答案。
“朕知道卿是日夜操劳国事,”她忽然换上了很温和的口吻,“所以疏于治家,才让小杜卿行事轻浮了些。”“朕不怪卿——怎么会怪卿呢?思来想去,卿不如再归家一段时日,整理好家事再归朝堂吧。”
在杜流舸错愕的眼神里,封赤练轻轻补上了最后一句:“这段时日还有聂卿,连卿和梁卿,卿大可放心。”
就在这一瞬间,跪在那里的中书令意识到,并不是眼前这个无害的孩子长成了怪物。
是一个怪物突然从泥土下起身了。
天又暗下来,好像要落雪。
杜府的下人们打点着衣物预备一会送出去,请空比牢狱好很多,大娘子犯的又不是死罪,自然不能让她被冻着饿着。杜玉颇从垂花游廊李出来,看着他们忙忙碌 地与自己擦肩而过,杜焕郎跟在他们后
面,眼睛里似乎有些泪水。
一看到杜玉颇,他就赶紧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