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
沉庄立在花厅的轩窗下,手持银剪,正仔细修剪着一盆魏紫牡丹的枯枝。午后的阳光通过镂花窗格,在他深青色的杭绸长衫上投下斑驳光影。
郑松悄无声息地走进花厅,垂手立在三步外。截枯枝,才上前低语:"老爷,菊园那边兰曦少爷和清予少爷动了手。
剪刀在花枝上微微一顿,沉庄缓缓放下银剪,用素绢拭了拭指尖:"为的什么啊?
郑松神色微变,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在沉庄耳畔低语。
沉庄愣了愣,抬头看了郑松一眼,正当他要开口时,廊下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沉兰曦出现在月洞门前,墨色西装依旧挺括,只领口微松。他走近时带来一阵清冽的松香,仿佛刚从庭院深处穿过。
来得这么巧?
沉庄的目光在沉兰曦挽起的袖口停留了片刻,指着眼前的玫瑰椅,"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郑松见状,朝着两人微微颔首,转身出了花厅。
沉兰曦依言在玫瑰椅上坐下,姿态依旧从容,只是眉眼间凝着一丝未散的沉郁。他抬手,不着痕迹地将微松的领口整理妥帖,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指节处那道新鲜的破皮红痕愈发明显。
沉庄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手都打破了,你俩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沉园的一切,只要老爷子想知道,就瞒不过他的眼睛,何况刚刚的冲突就在菊园外,毫无遮挡,消息自然守不住。沉兰曦就是知道这点,才马不停蹄来沁园说明情况。
沉兰曦眉毛微蹙,板正的脸色比沉庄还象一家之主,"他在s国绑架皇室,回程殴打兄长,现在还因为怀恨在心冲进妹妹的院子恐吓,爷爷觉得这不严重?
郑松汇报时,只说三位少爷似乎有嫌隙,但并未提及沉清予找麻烦的事。
孟医生提着沉甸甸的黄梨木药箱,刚踏进沁园的月亮门,便听见花厅方向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吼。他脚步倏然一顿,极自然地侧身一转,悄无声息地避入抄手游廊的阴影里。
在沉园这么多年,他早就摸清了老爷子的脾气,这个时候回避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正当他准备绕道从偏廊离开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的兰亭。亭中,一个清瘦的少年正倚着栏杆,垂首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午后的阳光通过竹帘,在他素色的衣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孟医生认得他,是沉家旁支的一位小少爷,性子安静,痴迷医道,尤其醉心古医。
他略一沉吟,改变了方向,缓步朝兰亭走去。脚步声惊动了少年,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尚带稚气却眉眼沉静的脸。
孟医生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上,封面上是清隽的楷体《本草备要》。在看《备要》?这是好书,述药性简明扼要。
孟医生并未回答,将手中的药箱轻轻放在石凳上,从侧袋里取出一本装帧明显不同的、更为崭新的书籍,封面上印着《实用西医学概论》。
少年不会掩藏心事,看着眼前那本西学书籍迟迟没有伸手,明显是有些抗拒。
孟医生并不催促,只是温和地看着他:"并非要你弃中学西。只是,望闻问切之外,若能知晓些细菌致病之理,明白炎症为何发生,开方下药时,心中或许更能了然。现在人治病接触的都是西医,你多了解一些,对病患也是好的。
少年眸底微亮,双手接过那本书,对着孟医生深深鞠一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