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从张家买了玉霖后,张药就一直宿在司衙中,但此时天色尚早,夕阳尚在天边,正是干门万户起炊烟的时候,不禁有些诧异。
"指挥使……这是在家中吃过了?"张药没理他,李寒舟以为他又被张悯教训了,忙道:"要不,同属下一道去喝……"
“今夜诏狱中有夜审吗?”张药切段李寒舟的话,一面说,一面拴住略有些躁动的透骨龙。
李寒舟显然误会了张药的意思,理了理官袍:“那属下不走了,伺候您夜审。”张药丧起脸抱臂看着李寒舟,并不想多说一句话。
李寒舟是读书人出身,跟自家这个冷面冷情的指挥使混了几年,至今仍然摸不准张药的脾性。但他知道,张药看着人不说话,就是要人“滚”。于是忙改了话道:“今夜没有夜审,诏狱的刑房都空有。
属下就……不留了,改日再与指挥使喝酒。"
说完便辞了去。
张药先去了正堂,将配刀放在了堂中。
随后踩着最后一丝昏光,一言不发走进了后堂。
穿堂过后,就是诏狱的狱门了。
看守诏狱的缇骑打开狱门,又为他递来一根孤烛。张药接过烛火,"今夜我一人秘审,你们不必进来。"
众缇骑齐声应"是。"
诏狱的门闭合,张药举着孤烛,独行于狱道中。寒夜里的牢室,呜咽阵阵。牢室中的囚犯眼见张药进来,有人哑声怒骂,有人扶门哭求,更多的人则是平静地坐在械具之间,麻木地看着张药如鬼魅一样,从道中行过。
张药没有停留,径直走入最里面的一间刑房。
那是张药刑讯人犯的时候,独用的刑房。和诏狱中其余的刑房不同,这间刑房中的每一样刑具都刚拿静静,一丝不苟地悬在墙上。就连刑室正中的那副刑架,也不见血痕。
此时刑房中没有一丝光,唯有烛火的光亮,照亮半面寒墙。
张药将孤烛放在一张刑架上,随后仰起头,抬手解开了官袍的衣襟。晃动烛火,将张药的影子,投在公堂案后的墙壁上。他脱下了官袍,随手朝他常坐的那张圈椅上一抛,袍衫挂了椅背,又颓落下来,眼看就要垂地,张药沉默了走过去,一把拢好。
至此他只穿了一身单衣,而那件所谓的买给玉霖的素麻底衣,正挂在他的手臂上。他朝挂着刑具的墙上看去,伸手摘下一条他最惯手的鞭子,扔进盐水桶中,随后,解开了身上的最后一层底衣。
皮肤裸露,张药仍旧面无表情。
他—把抖开那件买给玉霖的素麻底衣,显然他的身量比玉霖大得多,要穿上身是不可能了。好在,奉明帝要鞭玉霖一百,并没有说鞭挞何处。
张药将底披在自己肩上,用一只手将衣襟拢在喉处。桶中的鞭子已经泡好了盐水,张药弯下腰,一把提起鞭子他此举不为自虐,只为经验之谈,他明白,盐水对伤口有益。
人想死了,就有这样的好处,不计性命,不计利益得失,不计血肉皮骨。不折手段,不折手段,不折手段。
诏狱中,一道响亮的鞭声划破沉闷。囚犯们不约而同一颤,皆引颈朝尽头的那间刑房看去。
张药闭上眼睛,只是喉结一动,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接着又是一鞭,轻而易举地撕破了素麻底衣,咬住了张药背后的皮肉,血从麻料中渗出,在昏暗的刑室里,看起来,竟像是墨汁。
张药吞咽了一口,唇角微微动了动。没有哭喊声,就像在鞭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刑狱中的囚犯,不禁错愕,有人脱口问道:“是……在拷问谁啊。怎么……一声哭叫都听不到……”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又一声尖锐的鞭声。鞭声叠加。
有人默数鞭数。
“九十八……”"
“九十九…”
"一百……一百……"
“百鞭啊……”
百鞭之下,无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