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今日老天爷要收他,他该命丧于此!
他看向角落里的唐碗公主,
“你给我下的毒。”
闻兮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他的膳食素来有分寸,独独下午唐碗公主给他送鲜花饼时,他大意了一回。
那毒,定是混在鲜花饼里头!
为何?
她不是爱他么?不是说可以为他献出生命么!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唐碗公主走近,恨道,
“我这般爱你,我不要颜面、和皇兄闹僵、甚至恬不知耻爬你的床,你却从头到尾不曾看我一眼!”
“我明知你在骗我、明知那日在闻府你不曾碰我、明知你在利用我,我也从未有过怨言!”
“可你不该陷害陆哥!不该伤害嫂子!!更不该伤害无辜的黎民百姓!!!”
唐碗公主流着泪,痛苦道,
“闻兮,收手吧!”
闻兮一声咳嗽,猛地吐出一大滩血。他看向唐碗公主,忽地笑了,笑得肆意、笑得昳丽、笑得浑身发抖!
唐碗公主半跪在他面前,拥住他,瞬间泪如雨下。
她扭头对陆行之说,
“陆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带走他?”
“带走他的......尸体?”
陆行之握着砍刀的手在发抖。
他近乎发狂地凝视着无甚表情的闻兮,恨意和怒火肆无忌惮地蔓延。
大刀横在闻兮的脖子上,一寸寸、一寸寸切入他的肌肤,在闻兮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口......
陡然,陆行之丢了大刀,猛然转过身去!
唐碗公主哭着笑了,说了声“谢谢”,颤抖着抚上闻兮的眼,
“别怕,不疼。”
然后拔出腰间佩带的匕首,她的母亲留给她的匕首——她送给闻兮被闻兮随意扔弃的匕首,
一刀刺入闻兮的心脏!
*
北境军营的后方营帐内,苏烟半倚在床头。
她听到军营前方有粗狂雄厚的笑声,很像霍修染的声音,接着有一大群人似乎在谈论什么,最后是刀剑打斗的声响。
她想,或许是陆行之来救她了。
想什么来什么,她一抬眸,见陆行之出现在她的营帐门口。
天已黑尽,他逆着光,站在阴影里。
银辉不浓,昏黄的月光洒在他高大的身形上,在他肩头晕了一层朦胧的辉。
他穿着晨间出门的衣裳。
黑色的六爪龙纹锦袍,窄袖束金色腰封,手里拿着惯使的漆黑色大刀。
她看不太清他眸底的神色,只能依稀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僵硬的身体。
他似乎来了有一阵,并不惊讶她看到他的反应,却一直杵在原地,没有过来。
她尝试着唤他,“夫君?”
他便笑了,走近,撩开帘幔的时候顿了顿,将手中的大刀顺势放下。
再起身,青筋直冒的右手抖得厉害。
他忙将右手负在身后,扯出一个尽量温暖的笑,长睫却始终下垂着,没有看苏烟。
到了床前,他拥住苏烟,不是像平时那样把她往怀里揉,
而是埋在她的心口处,双臂紧紧地圈住她,圈得她整个骨头都在疼。
他不断用头蹭她,不带任何旖I旎或欲,单纯地想要抱她,单纯地想要释放他无处安放的情绪。
那不是失而复得的狂喜,而是无法抑制的、深深的、近乎将他淹没的愧疚。
潜意识里,苏烟觉得有不好的大事发生过。
她回拥住他,揽住他的脖颈,用她的温柔安抚他。
好生一阵,她才问,
“......月儿还好吗?”
他说很好,月儿没有受到伤害,莫氏也醒了,现下两人在太傅府的清风阁偏院;
他说他杀了永康帝,不费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