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
因是夫妻连心,凤姐儿心中越发的惶恐,等说到这里,已经是潸然泪下。
“问心无愧?”
贾智深深深看了眼前人一眼。
念在自己即将归去,便也不顾旁人了,上前拥玉人入怀,细嗅发香。
贴着凤姐儿耳旁,贾智深细声询问起当年一件故事。
“凤姐儿和我成婚后,不过一年间,我原本两个通房丫头去了哪里?”
“她们服侍我一场,却落得个‘下落不明’,凤姐儿这也是问心无愧?”
凤姐儿说不出话,只得摇头,将抽泣声埋入贾智深怀中,泪如泉涌。
不过是片刻的残酷温存。
贾智深松开怀抱,转身离去。
留得身后凤姐儿,泣不成声。
贾智深到了下榻处,先叫人翻出那支道簪,再使唤道人去烧桶汤来沐浴。
不多时,脱下锦袍,沐浴换了一身衣裳。
那支‘非悲非苦’道簪也到了贾智深手里。
便在静室内盘腿坐了,焚起一炉好香,打量簪子上八个小篆字。
凤姐儿这时好不容易止了眼泪,敲门进来,两手抓着手绢在身前,委委屈屈进门来,想要解释。
“琏儿……”
凤姐儿正要说,却被贾智深先伸手止了。
“三个事要交待给凤姐儿。”
“第一,天下正逢着千年未有之变局,我既然做到如此官身,恶官贪吏却还除之不尽,为黎民百姓计较,终于改了朝廷的政制。”
“只是历来变法的事都少不了殉道者,商鞅不死,新秦王未必肯全盘继承耕战之政。”
“我在庙堂改制以来,也多多少少料得到今日。”
“我活一日,皇家、百官、都中、地方,乃至于庙堂中那些心腹,凡天下之人,其实个个都想杀我……”
说到这,贾智深心中再度记起那害死石光珠的人。
那个人是谁他已经有了把握,如今却也只得由得那人快活。
一念至此,贾智深更觉自个被红尘所困,才妥协了那人。
好在如今要走了。
贾智深看向凤姐儿,接着道:“不需悲怆,天下虽人人想杀我,待一日我死后,反倒是要惹得人尽追捧。”
“朝廷政制被我大改,并非人人可做皇帝,却能人人去做这占有皇权的丞相。细数天下文人、武人、官吏,哪一个不该趋之若鹜?既然要继承新政,自然要应肯剥夺皇权之先人。”
“这些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与霍光、张居正不同,我死后,贾家必定安然。”
“第二个事,则是贾门里自家事。我的东西都留下给你,荣国府一应都由你看管,平儿和晴雯要好生对待,少听些东院老太太的什么话。”
“再有贾荫、贾荻二人,贾荫虽然年长一炷香,却苟且不成器,至今看着大不如贾荻,竟有祖父之风。”
“我死后,只管叫贾荻承爵。”
“至于第三件事…”
贾智深将那‘非悲非苦’道木簪放到身前,道:“我曾答应姑老爷照顾黛玉,如今再不成了,我死后,把这簪子给她,能保她一世欢喜无忧。”
“只这三件事,再无其他,我今日合当尸解而去。”
贾智深语罢,两手握固,自然天性腾空,闭眼再无声息。
边上香炉青烟寥寥升起,屋内一时极静了。
“琏儿?”
“贾琏?”
凤姐儿上前来,声音颤抖呼喊一句,身躯颤抖推了一把。
再去探鼻息,果然没了动静。
“呜——”
凤姐儿眼中复留下泪来,倒入贾智深怀中,听着胸膛里那心潮消逝,不禁嚎啕大哭。
“说那么多谁记得住?”
“你知道我不是聪明人……”
贾智深身躯被推动,蓦地,眼角滴下一滴早该流淌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