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从不明白什么叫邀功。
所幸两个姑娘朝夕相处着,丰念恩已经很了解河蚌。
分鹿门小姐摇了摇头,目光包容而温暖,明明是河蚌比她年长,乃至于是数以百岁计了,但是她看着河蚌的时候,却仿佛是在凝视着自家少不更事的幼妹,唇角软软地弯了起来,连憔悴病容也无法遮掩她的柔美。
“不许这么说。”
她说话时还带着点鼻音,有种瓮声瓮气的可爱:“有你陪在我身边,便是天下间最有用的事了。”
丰念恩强撑着坐起来,摸了摸河蚌的头。
正在病中的凡女只顾着安慰小妖,却没有发现,河蚌进来时太过着急,随手一关的房门还张着缝儿,而透过那道不大不小的缝隙,正要抬手敲门的江枫碰巧看见了凡女的笑容。
婉婉有情,脉脉似水。
江枫突然愣在那里。
跟在他身后的车把式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公子是怎么了?不是眼看着那个长相平平的姑娘突然跑回房,担心是出了事,所以前来询问的么?
怎么就站着不动了?
车把式在心里纳闷道:“手还傻傻地举在那,许久也不见敲一敲门?公子竟也不觉得累么?”
江家公子不仅不累,反倒很是有些乐在其中的架势。
——他之所以冒雨赶路,本来也就是从外地返家,急着回去操办清明祭祀,没想到半途遇见了两个姑娘,而江家公子一向宅心仁厚,这一送再一救,其实已经耽误他许多时间。
江枫却一点也不介怀。
丰念恩强撑病体,被河蚌搀扶着出来向他道谢时,这位曾被美人投怀送抱都不动如山的玉郎,却突然耳根乍红,言辞有礼到几近拘谨的地步,说到一半还差点卡了壳,让车把式更是一头雾水,险些以为自家公子也是淋雨淋出毛病了。
从那日起,江家公子常常前来拜访。
丰念恩的病情好转得很慢,一连休养了多日,她又向来深居闺中,若是按照往日的习惯,小院一早就该闭门谢客了。
奈何她拒得了客人,拒不得恩人。
有这份相助之情在,当江枫提前送上拜帖的时候,丰念恩神情虽复杂,但还是让河蚌帮她给出回复,约定了时间会客。他倒也没有非见到丰念恩不可,只是送上些药材补品,向河蚌问一问丰念恩的近况,得知她好些了,就像是放心了似的。
如此这般的次数多了,日子久了,连呆头呆脑的小妖都看出了不对。
“念恩,他这是喜欢你么?”
分鹿门小姐捧着药碗的手一顿。
河蚌却没有发觉,只是板着手指,费劲儿地开始回忆:“那位女大夫每日按时过来,虽然咱们不是没给诊金,但她周到又体贴,还惦记着要给你调理身体。人间医者都是这么尽职尽责的么?”
“江公子也总是过来。”
“你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总觉得他的眼睛好像都在发亮。他好像……很高兴?”
“如果只是见到一个人,说一说话都能这么高兴。”
小妖神情茫然,目光却率直得不得了,仿佛是一面光可鉴人的明镜:“是不是就叫做喜欢了?”
丰念恩肩膀一颤。
喝到一半的汤药突然脱手而出,洒在被子上,如同难以书写成字的浓墨。
河蚌心头猛跳,忙着替她把被子掀起来,又赶紧摸了摸丰念恩的手:“有没有烫到哪里?”
“……没有。”
丰念恩任她查看着,笑容却好像有些勉强:“药已经不热了。”
河蚌这才放心。
但她很快就疑惑地“嗯”了一声,握着丰念恩的手紧了紧,来回试探过了,终于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念恩,你的手……”
小妖担忧地看过来。
“……怎么这么冷啊?”
满腹诗书的分鹿门小姐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