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上,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来。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多余。我今年?四十岁,我姑娘上初中,明年?中考。”
孙老板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儿子今年?中考。就是为?了让孩子调整心情,轻松点?儿,他才带小孩过?来玩上元的漂流的,而不是留在家里上考前冲刺班。
谁知道就这么神差鬼使的决定,害了他一家人呢。
孙老板伸手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只从指缝间传出?哽咽声。他倔强又坚强,他本来不是轻易落泪的人。可那句四十岁,孩子也要中考的话,却直接击中了他的心脏。
说来人就是如此的残酷,对子女的爱永远胜过?于对父母。这场灾难,最让他痛心的就是他儿子没?了,已经长的跟他一头高的儿子没?了。
十五岁的小伙子在山石间隙的漩涡中被发现的时候,头歪了。他不是叫水给淹死的,他是脑袋砸到了那个水门或者?是石头上,当时就没?了性命。他脖子断了,他的脑袋壳瘪下去了啊。
他的儿子啊,他凝聚了半辈子心血的儿子。
他的老婆啊,和他相濡以沫了小二十年?,永远都?站在他背后?支持他,侍奉公婆养育孩子,将整个家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老婆啊。
他们说好了,等到儿子去上大?学,他们就好好歇歇,把全国各地都?跑个遍。
他的爹妈啊,一辈子地里刨食,没?享过?福,到今天都?舍不得老家那几亩地的爹妈啊。他出?门,还?要给他塞钱,怕他手上不宽裕在外面会吃苦的爹妈啊。
他从小发誓要将来有出?息,好让爹妈享福。可是直到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们除了听上去风
光,又享过?什么福呢?
孙老板先是哽咽,到后?面他的肩膀抖得越来越厉害,整个人都?哆嗦起?来,索性放开了嗓子,嚎啕大?哭。
陶总跟郑国强的司机在不远处盯着,听到他炸雷般的悲鸣,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谢天谢地,可算是哭了。哭出?来就好,哭完了人才能往前走。
先前他一直不哭,搞得他们都?心里毛毛的,老担心这人想不开,会直接拿把刀或者?枪,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个片甲不留。
反正人家里相当于灭门了,人家连赔偿都?没?心思要。但凡人家存了同归于尽的心,你?还?想往哪里逃?
郑国强不再说话,就等着孙老板哭到声音嘶哑,等到夕阳一点?点?地被河水吞没?,等到天光散尽,只留满天星和淡淡的弦月。
草丛中发出?咕咕的虫鸣,还?有青蛙在呱呱叫。人类的悲喜尚不相通,何况是人与昆虫。无论是蟋蟀还?是蝈蝈亦或者?纺织娘,它们的叫声都?是这样?的欢快。悲伤的只有失去亲人的人。
孙老板拿出?了祭品,在草丛上开始祭祀仪式,他甚至还?点?了蜡烛烧了纸钱。这些,园区的管理规定当然不允许,可是他们现在能拦着吗?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拎两桶水在手边,万一不好,赶紧灭火。
郑国强又陪着人一道完成了最后?的祭祀程序,这才站起?身。
孙老板默默地收拾东西,要走的时候,他突然间冒了句:“谢谢你?帮我找到我孩子。”
最先被发现的是他父母,后?来是他老婆,直到三号上午,蛙人才在郑国强标记的重点?搜寻区域找到他儿子的尸体?。
如果不是这个人提点?,说不定他孩子就在水中化为?白骨,永远沉睡在河底了。
郑国强没?说不客气之类的话,他说不出?口。他只张嘴说了一件事:“你?要在上元投资电动自行车厂的话,区里按照外商投资的政策给你?。给外商优惠什么,对你?也一样?。”
他苦笑道,“我知道这事很俗,现在提很过?分,但这是我们讨论了很久以后?才决定的。六月二十六,区里在齐溪镇办了个福桃节,到时候有当场签约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