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长安市郊。
彼时天色黑沉如墨翻打,半弯冷月已刀似的挂在了天上,闪着冷而涩的光,离了城中的灯火,郊外一片晦暗,他不由得放满了速度,走得蹑手蹑脚,也不知行了多少路,却见前方黑影一动,叶弈的声音已经沉沉传至了耳边:“兄长哪里走?怎么也不更我这个做弟弟的知会一声?”
司徒烨听见叶弈的声音登时暴怒,连声骂道:“都是你!若不是你毒害卫皇后不力,我又何苦指使王苻出手?我有今日之狼狈全拜你所赐,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叫我一声‘兄长’?”
叶弈轻轻一笑,声音却凉得渗人:“兄长说些什么呢,王苻是你的人,也是你吩咐他刺杀卫皇后的,是他自己办事不力漏了马脚,关我何事?兄长可不要红口白牙诬赖人。”
司徒烨咬牙切齿:“白天在陛下和皇后面前做戏,你难道还没有演够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心慈手软舍不得毒杀皇后,我和父亲又何必兵行险招?说到底都是你干的好事,一昧的对卫皇后行妇人之仁,否则当日在携芳殿你就该活活让她摔死,就不会有今日这么些事了。”
叶弈“啧啧”摇头,幽幽笑道:“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啊……你只知道王苻罪行败露畏罪自裁,就不想问问,王苻是被谁发现的么?还有,王苻分明已经自裁,按理来说是死无对证了,为什么陛下还会想到此事与你司徒烨有关,你与父亲昨夜明明说了要在箭上涂毒,为什么皇后的婢女中箭后却得以保命?一桩桩一件件,你就半分也不好奇么?”
司徒烨脑中乱作一团浆糊,含糊道:“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陛下已经让安骅那小子拿着金衙令来捉拿我了,那金衙令比尚方宝剑还要厉害上几分,我若再不逃,只怕会将父亲一起牵扯进来,届时就连父亲也庇佑不得我,到时候被抓进了宫就只有死路一条!”
叶弈打马前进,绕着司徒烨一圈又一圈地转着,那脸上的笑更加深了几分:“你不想听,我却不得不说给你听。陛下发现那王苻所用的**之上有‘司徒’两个字,又从王苻的房间里搜出了你和王苻来往的书信和若干的银票,这才龙颜大怒,让安骅出面缉拿你,你说说,如此证据确凿,可真是叫人百口莫辩呐。”
司徒烨瞪大了眼睛道:“是谁?是谁要害我?我和王苻都是面谈事宜,从不用书信,我也从未给过他什么银票,那**上的‘司徒’两个字更是莫须有,把自己的姓氏刻在凶器之上不是等于自投罗网么?我又怎么会不小心到如此地步?究竟是谁?是谁要害我?是卫昤安……还是陛下?”他直恨得牙痒痒,“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卫昤安,从**钧到安德乌再到秦青出逃,哪一次不是她的主意,风水轮流转,如今竟也轮到了我的头上!”
叶弈朗声长笑,那眼神里似有隐隐的凉白的月光骤然泛起,直直冷到了骨子里去,他凑近司徒烨,幽幽道:“不是她,是我。”
司徒烨陡然一惊,直似不能相信一般:“你……你说什么?”
叶弈放低了声音,以更清晰的语调缓缓道:“不是皇后,是我。”
司徒烨的脊背似受不住力一般簌簌地颤抖起来,他气急,拔出腰间的佩剑,不由分说就往叶弈身上砍过去:“好你个司徒熠,你简直就是一条毒蛇!连自己嫡亲兄长的命你都要算计!”
司徒烨常年养尊处优不**刀剑,怎么能是叶弈的对手,叶弈抽出长剑,两把剑在空中划出“斯啦啦”的火星子,如同洒落下来的点点星芒一样,那光只迸射了几下,就听见“咯噔”一声响动,司徒烨已经连人带剑一起摔下了马,那马也似受惊了一般,哀哀鸣叫个不停。
他看着叶弈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颤颤巍巍道:“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