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寒而栗,月买茶抬头,心虚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被一声“你好”吓得坐到了地上。
气呼呼地抬头,她又被吓了一跳。
来人是陈院院长林风致。
陈院全称陈嫣然学院,由上将军陈嫣然创立,为国家提供女性力量。
法理上,陈院院长的等级比议院长高。也就是比齐燕华等八位议席长的等级还高。
“我扶你起来吧。”
林风致温柔地伸出手,就当她要碰到月买茶时,月买茶脑子一抽,往后挪了下屁股,背部磕到坚硬的墓碑,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多荒谬。
那只手在空中顿了下,又朝月买茶伸去。
这回月买茶乖乖借着林风致的力站了起来。
“你好。”林风致朝月买茶微笑点头,“我是林风致,来祭拜好友,你呢?”她说着朝月买茶伸出手。
月买茶咬了下舌,把一手的泥泞擦在黑裙上后才伸出手回握林风致那大了她一号的手掌。
好粗糙,月买茶努力挤出一个得体微笑,“您好,林院长,呃……我是路过的,叫月买茶。”
“月买茶,这名字有趣。”林风致没松开她的手。
“出自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扯着自己被困住的手,月买茶尬笑道。
铁娘子这么温柔她不习惯。
“倒是有诗意。”看着月买茶不自在的笑脸和想用力却不敢的手,林风致浅浅一笑,松开了她的手。
“有点凄凉。”林风致转过身,面对墓碑,面带怅然,“或许有别的含义。”
月买茶唔唔地点头,她给自己取这名的时候才六岁,哪想得到那么多。
“她有一个女儿,你知道吗?”
月买茶唔唔地摇头。
见她敷衍模样,林风致笑了下,那笑凄然,似冬日寒风,一下把她卷回到十七年前。
“锦宝的小名?还没取呢。我想想啊,今夜的月色很美,嗯……谢济为我买奶茶去了,那就叫她月买茶吧。”
“林风致,我闺女会写信喽,对了,上次跟你说的那小名被谢济否了,他觉得寓意不好,但是我觉得很好听,所以就当做我、你和锦宝的小秘密吧。”
“月买茶在你写信,月买茶,到妈妈这儿来,跟姨姨打招呼。”
“姨姨好——”
幼儿的乳牙啃断回忆,林风致艰难地勾起嘴角,怅然道:“那个女儿叫谢锦宝,她跟她妈妈死在一场火里,她那时才三岁,才会写信。”
“她的第一封信是给我写的,写港城的云像棉花糖,太阳像棒棒糖,写姨姨要记得吃饭。”
“我老是梦到她,梦到她跟我说疼,说姨姨救她。”
“我常常想她长大了会是什么样。”林风致看着月买茶的眼,铿锵道:“我发誓要为她们报仇。”
月买茶被那坚毅的目光吓得后退了步。
“您……您辛苦了。”她垂下眼皮避开林风致有如实质的目光。
“辛苦啊……为梦想努力不辛苦的。”林风致笑出气音来,“小友,我们有缘再会。”
林风致走后不久,齐燕华回来了,他折了一枝流苏,白白的一蓬,像折了一树枝的雪。
他弯腰在墓前放下花,一点不留恋地直起腰,转头对月买茶说:“该走了。”
这会儿天还是没亮,浓云低低地压在头上,叫人喘不过气。
草木生发,根茎破土的声音明显,月买茶酸着鼻子撅起嘴,咕哝道,“好累啊,我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