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许太太到县尉家的时候,县尉家大厅外已经坐满了人,不少巴结县尉的人都上门了。
“恭喜恭喜!”
“喜得贵子!”
“终于抱了金孙了!”
客人们堆着笑脸围着主人家庆贺道,何荔君不想听这些话,可是这些话还是往她耳朵里钻,许太太一直攥着她的手,生怕她突然发疯。
“亲家!”县尉看见许太太来了,带着笑脸走了过来,然后也注意到了何荔君,说:“这个就是你家那个考上女学的孩子吧。”
“是。”许太太拉着何荔君说,然后对何荔君说:“叫人,叫伯伯。”
何荔君干巴巴地喊了一声:“伯伯。”
县尉却不因为她的冷淡而生气,只是觉得何荔君这样的女学生有点硬脾气也很正常,他笑眯眯地说:“这孩子面相不错,一看就是聪明的,难怪有本事考上女学!不错!”
他甚至还说了一些劝学激励何荔君的话,什么“学习做事不可怠慢”,还有什么“在外面上学没人监督最要紧的是专注”……
如果何苹君没有死,何荔君一定会觉得县尉是个好伯伯,他能够正视自己的才华与学识,为人还和蔼可亲的。
可是一想到何苹君都死了,还被这家人捂着,县尉也笑眯眯地出现在人前,装模作样的,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何荔君就只会觉得县尉虚伪城府极深了。
何荔君不想听县尉那个一张一合的嘴说话了,但是县尉太太与县尉家其他人都围了过来,县尉太太一副珠光宝气的模样,还给了何荔君初见礼,客人们也注意到了何荔君,毕竟当年宁海县只出了两个正儿八经的女学生。
都围着何荔君看和夸奖,有夸她是才女的,有夸她聪明的,也有夸她好看的,总之一堆人围着她夸。
到处都是喜气盈盈的话,全钻她耳朵里来了。
等开了席,县尉家的菜果然不错,果品先上八样,然后是盘子菜八样,热菜再上十二样,汤八道。
收尾吃的圆子,取团圆之意,搓得糯糯的,咬一口又有点弹牙,大家都吃了一碗圆子,何荔君却看着手里这碗寓意团圆的汤食不下咽。
碗翻了,打湿了何荔君的裙子,何荔君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说自己要换衣裳,许太太难得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抓住她的手,对客人说:“我带她下去换!”
何荔君不愿意说可以换,但是许太太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到了侧厅,等确认外间丫鬟听不见里面动静,就要上手拉开何荔君的衣服,何荔君不愿意,许太太强硬地拉开,看到何荔君里面穿的是什么,吸了一口凉气。
何荔君那套鲜艳的衣服之下竟然是一身素白的孝衣!
冬天穿衣服臃肿,许太太之前也没有过于在意,等刚才她才品出了不对劲来,难怪何荔君乖乖过来了,原来她就是来破坏满月酒的。
要是她刚刚没长个心眼,何荔君换了衣服就是一身孝出现在人前。
许太太气得浑身颤抖,何荔君出去了一趟真成了硬骨头,油盐不进,她为了死掉的姐姐争一口气,穿着一身孝上门,却不想想大局。
她真这样出去,他们家就彻底得罪了县尉一家,旺哥儿那个孩子满月酒也被毁了,以后命途波折,她姐姐也白死了!
何荔君这样做,除了争了一口气能得到什么?得罪县尉家他们在宁海县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何荔君虽然是女学生人家不能直接怎么她,可是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蠢货!”许太太扇了何荔君一巴掌,何荔君捂着脸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许太太指着她说:“你这样是要害死我们一家人啊!县尉他们只会以为我们家怀恨在心,故意教你穿成这副模样来丢他们脸,得罪了人结了仇,咱们家就全完了!你爹的官位,你弟弟的前途,你姐姐一对儿女的处境,咱们的生死,全完了呀!你糊涂啊!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