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褐金色头发的脑袋用力埋在思嘉颈窝。他在逼迫她答应。她紧紧反扣住他十指,相握。 “那如果不去我说的地方……你想去哪里?”思嘉抽了抽鼻子,颤声问。 萨沙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我想带你去莫斯科郊外的森林。看猎隼雏鸟在窝里扑棱翅膀,看春天阳光撒在鸟身上,时间到了,亲爱的。请你看它离巢飞走。” 思嘉恨不得自己没领会这含义,可她就是听明白了。 萨沙决定,立即实施计划。在斐迪南离开集中营还没回来时,劫持飞机,冲天而去。 “才几个月大啊?没准备好就这样……鸟儿会成功吗?” “猎隼这种鸟拥有飞翔的天赋,很早就能离巢。他会冲去乌鸦群中捕猎——而最终一定飞回来。”萨沙灰蓝色眼睛温柔湿亮却又蕴着坚定锋芒。他稳稳拥抱着她,“猎隼眷恋那个窝。等再冬去春来,猎隼长得更成熟后,他会飞回来。亲爱的。他会衔着最好的枝条,搜集最柔软的羽毛,重新筑巢,求爱。” 思嘉感到晕眩,听到心爱的人真情表白不幸福吗?分离骤然就在眼前痛苦吗?她的心脏剧烈地狂跳着,白牙几乎咬破嘴唇,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来。 当晚,仆人们整理干净了一地狼藉,收拾好了碎片。风平浪静后德国士兵眼里那两人又重归于好了。 他们在前面手拉手散步。 士兵在不远不近地盯梢。 思嘉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相比起没有大把握的纵火,她对萨沙的判断选择更有信心。明天,就是明天。她没法再见到萨沙了吗?几年还是—— 不。她相信他。以萨沙的本领。他会活着!这绝不是生离死别。她相信历史,苏联将反攻,打进柏林。 “我忘了穿你送我的大衣。”萨沙忽然说,“亲爱的,你能让廖沙明天中午一点前送到劳役营吗?这几天怪冷的。那件最合适。” “当然可以。”思嘉明白了萨沙要找机会带走廖沙。她笑了笑,“正巧了,我本来就叫廖沙明天中午前来见我,我也有额外的礼物送你,答应过你的,一双底厚的好靴子。” 他们在劳役营门口站定。 四月德国春天的夜晚,月光清辉,苹果花在他们头顶一簇一簇粉白斑驳。身后重重高压电网居然奇异的像数不清的纵横银线,联缀分割着生与死,自由和囚困。 思嘉心里的春天,就此定格。她心爱的人,她祝他冲破笼网飞天而去。 “我去找靴子了。再见,萨沙。” 她控制声音尽力不发颤,她环住他的肩膀,掂起脚在她的飞行员英俊面颊上,亲了亲。 她的唇还是有一点颤抖。她被萨沙再次紧紧拥抱。他给她一个心知肚明的离别拥抱。 萨沙的喉结在极艰难地哽动。 “我要舍不得和你分开了。”思嘉笑着说,眼里含着晶莹剔透,她轻轻抚上他的脸,“再见了,我亲爱的萨沙。” 她先抽回了手,后退一步,转身。 “再见,我亲爱的思嘉。”萨沙的声音也颤抖沙哑,他目送着他心爱的姑娘越走越快,奔逃跑远,他才转身,毅然独自走向劳役营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