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柱倒塌的噼里啪啦声······ 暗,黑,吵,闹,无穷无尽,无休无止。万千声音裹挟着她,吞噬着她,撕裂着她······ “阿暖!”极轻极轻的,似从辽阔天域飘曳而来的一瓣梨花,慢慢的,悠悠的,跋过迭迭山岭,涉过深深水渊,稳稳栖在她心尖。 耳畔沸反盈天的杂沓混乱渐渐消褪,黑暗散去。黎慕白感觉到眼前出现了一线光,影影绰绰的。额上有暖意传来,酥酥麻麻;鼻翼间盈满好闻的梨花香,淡淡轻轻。 仿若置身于晨光朦胧里,梨花缤纷如雪。她不由想伸手抓取一瓣握于掌心,却发现双手无法动弹。眼眸奋力一睁,霎时,橘黄的光满满扑来,几绺青丝正垂于脸庞之上。发尾柔柔的,令她有些痒。 她转动脖颈,只见青丝之后,是一张线条起伏恰好到处的侧颜,如春日的远山。 赵曦澄正俯身,用手轻探她额,看她是否起了热。突见她蓦然醒转过来,他猝不及防撞上她投来的目光,一直高悬的心一安又一跳。 黎慕白以为仍在梦中,那声“阿暖”,她的乳名,犹回响在耳畔。她试探性地唤道:“殿下——” 许是乍然之间开口,她的声音不似往日清泠,带着一丝喑哑,平添了几分魅惑。 赵曦澄全身骤绷,半晌才垂眸避开她的凝睇,暗暗深吸一口气,徐徐直起身子。 “别说话,先喝药。”他转身,缓缓端过一盏药。 黎慕白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柠月轩的床上。 怎么回事?她明明是在宫里的宴庆苑啊!最重要的是,宴庆苑的击鞠赛上还出了意外! “宴庆苑那边已安顿好了。”似是知晓她的想法一般,赵曦澄轻轻望了她一眼。 他把药搁在床边的矮几上,欲去扶她。 黎慕白准备自己坐起来,刚一动,才发觉自己的手掌已缠了布条。虽感不到痛,但看那裹得厚厚的样子,知定是伤得不轻。 她心里一阵哀鸣,这手本快要痊愈了,如今却又增新伤,真不知要何时才能好了! 赵曦澄见她一言不发只盯着自己的手,想起那日他打她手板的情形来,心头顿有些不自在,不由安慰道:“太医已看过了,手的筋骨无事,伤的只是皮肉。” “······” 什么叫“伤的只是皮肉”?黎慕白忍住想瞪他的冲动,无奈地由他扶自己坐起来。 一时,两人都在未再言语。 烛光恬然,似凝住了一室刚擘开新橙刹那噀出的汁雾。黎慕白拥衾而坐,一匙一匙抿着赵曦澄递喂过来的药。缠枝莲纹样的瓷匙碰在瓷盏上,发出轻微的“玎珰”脆响,一下一下落在静谧里,如同女子发髻间步摇垂下的玉珠相触。 她忆起梦里万千繁芜声音里那抹轻唤来,那声“阿暖”,真是她的幻听吗?她想着刚刚两人看似有些暧昧的举止,神思一恍,一根心弦,随着“玎珰”之音,忽驰忽松。 好在柠月轩一向无外人,她机械地张嘴喝药,掩饰着内心的兵荒马乱。 就在黎慕白以为连时辰都要静止了时,药总算喝完了。赵曦澄搁下瓷盏,这才徐徐告诉她今日宴庆苑混乱之后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