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北宫那边过来,特意留下信,让他不用再往驭龙山白跑一趟,他这几日也要闭关。 萧遥心想,他这是闭的哪门子关,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还未卜先知料到他要找他去,于是急急地看了信,却原来是为了噬心针他这才闭关。再看,方知事态有变,太灵司急着要见他,让陆林风随使船同来已定,欲寻求他对此事的看法,如何作答空尘并未多提,料他心中有数自有分寸。信不长,寥寥几句,末了更是一笔带过涂月溪的事,只说义王去了,他不便插手,余事不知,但自司上青回,并无大事,且可放心。 萧遥的心紧了紧,外面的事他没奢望有什么好消息,只是未能如期赴约去见涂月溪,去的反而是义王,他这心里酸酸的。他问金管家空尘还说了什么。金管家略有所思,生怕落下一句半句,说:“他上船那会儿说,若是你要去找古清浅,一定要想清楚有备而去。” 他点点头,兀自沉思了一会儿,这与他闭关时所想不谋而合。他留给陆晓之的火灵印与他对义王的承诺自相矛盾,一定使他疑惑不解,甚至对他失去了信任。在对他坦白一切之前,他需要有让他不容置疑的说服力。他想到了古清浅,她和他一样,同样承载着另一个人的过去,在这错综复杂的局面中似乎一直冷眼旁观着。古陌辰过去的事她知不知道,现在的她一定宁愿不去知道,他要是去戳破这层窗户纸,她拒不承认,那也许矫枉过正,自此多一个敌人。然而细想,一旦形势所逼,她也随时都有可能选择屈服于过去,成为他的敌人。如何能让她站在他这一边,当下他所能找到的理由,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事到如今,他必须破釜沉舟一试。 只身一人前往灵雀山,途径千暮城,萧遥牵着马,行过寒季到来之前最后一抹热闹的街巷,徒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彷徨之感。这里有太多的过去,却遥远的如若另一个人的记忆,他不敢逗留。 暮色兜着一股寒气,他在城外家门口驻足片刻,见他父亲风尘仆仆回了家,他母亲絮叨他几句,然后回身掩门,一切似乎还是往常的样子。而他,却早已不是当年离家的那个青葱少年,他从前以为的他父亲对他的亏欠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他对他父母的愧疚。他调转马头,静静走在夜里,心幻师府在灵雀山顶,他不想再赶路,身上已觉疲乏,便不知不觉来到了古寺门前。寺中的焚香久违而沉郁,这样置身在从前才让他明了他过去所求到了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方丈认出他来,笑吟吟看破不说破,留他在寺中宿了一宿。至天亮,他早起,佛祖面前敬了香,自牵马离去。 心幻师府上正在筹备关宿的接风礼。萧遥不想声张,扮作个修徒,让门上的人给古清浅递了片用移幻术留下隐匿字迹的半红半绿的秋叶,没多久,便被引着去了西峰后园的一所院落。院中无甚花色,只种了些修竹,一曼的甬路绕过去。带路的修徒将他引至室中,说他师父即刻便来,让他在此等候,便躬身退去。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端来茶,说了同样的话也走了。 日头渐渐升上去,接近正午的静带着明晃晃的刀光般的冷峻,萧遥独坐在交椅中,不渴不饿,不急不燥,兀自望着白釉瓶中的一枝辛夷发了一会儿呆。他想象着古清浅看到那片秋叶的反应,“有过之人已去,无过之人莫欺。”他带过去的话开门见山,把他带到这样一处隐蔽的地方也足以证明她心中的不安与谨慎。她也许猜到了来人是他,她也许心里打着鼓揣度不出他真正的来意。他呷了口茶,茶凉了,他听到外面有衣衫划过竹叶的响动。 见到萧遥的这一刻,古清浅下意识地先将脑中的不速之客降了几分威胁。她放轻脚步缓缓走到堂中坐下,打量一眼他一身的装扮,颇有不知是何来路的假象,遂开口问:“萧玄主今日来访,不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