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来。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如一群逃荒难民…… “那不是……石头、二棍、金家兄弟……”子清嘴里念出名字,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轻。 目光逡巡,一遍又一遍,于攒动的人群中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老脸,嗓子眼像被什么糊住,嘴唇打颤发不出声。 此时秋英已疯跑出去,相隔几十步,明明不远却觉得隔着无比漫长的距离。 “阿大——”声音空远穿山入水。 老者停下脚步循声望去,一眼便认出女儿,提着裙裾正向自己飞奔而来,步伐灵动地像头小鹿,恍如一梦,仿佛回到很久之前,那时她还是个腿脚健全的孩童。 昏眊的双目有些浑浊,嘴角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父女俩异乡重逢,跨越生死仿佛重生。 秋英扑通跪地,守着众人泪如雨下:“是女儿不孝,让阿大受苦了!” 秋正道皱纹纵横的脸始终保持微笑,抬手将女儿扶起,秋英应力去抓父亲的胳膊,干瘦的如同一根枯枝。 再看,另一个袖管虚飘着空空然。 是真的—— 一道闪电兜头劈下,全身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冷的发抖。 悲喜交加又心如刀割。 秋英自责地泣不成声。 打记事阿大就被冠以“天工匠师”之名,是何等的威风荣耀,打铁造械是他一辈子的追求,如今废去一臂如同飞鸟折翅,游鱼断鳍。 如此骄傲之人亲断一臂,血肉之躯承受彻骨痛楚,真正痛的何止是身体,是亲手断送的大好前程与门楣家业。 秋英哭地撕心裂肺,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爆发。 不见面牵肠挂肚,见了面肝肠寸断。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跟着抹泪。 比起女儿的失控,秋正道表现得克制得体,拍拍女儿的肩,安慰道:“不哭,团聚是好事……” 一旁哭中带笑的子清忙打圆场,招呼众人散去。 布塔拉让族人把虞池乡民妥善安置,奔波寻人一路掩护的汉庄把父女俩送回住处,久别重逢彼此嘘寒问暖,让这座破旧不堪的陋室突然有了烟火气与人情味。 父女俩聊至很晚,夜深待安置好父亲,秋英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来到门厅前。 火光绽放照亮黑魃魃的夜,高木下汉庄正烤着打来的野鸡,动作利索手艺娴熟。 闻声回首,一如既往的冷淡“道谢就免了,我只是……”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秋英把话抢在前头,将手中的面端过去,人蹲坐到对面,闻着浓浓的肉香味不禁勾起食欲。 “谢你。”秋英态度诚恳 汉庄抬眼觑她,道:“谢错人了。” 说着,揪下一条滋拉冒油鸡腿递给秋英,秋英不拒欣然接住,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吐舌头。 汉庄又扔给她一把刀子,言外之意让她削着吃,自己却津津有味抱着啃起来,像男人一样粗犷豪迈。 “是女人吗?” 这莫名一问差点把汉庄噎住,连咳几声,自嘲道:“不男不女算不得人。” 秋英道:表面拒人于千里之外,骨子里是个乐善好施之人。” 汉庄不以为意:“吃了不少苦头也应该多少有点长进,人性复杂难测,不是经一两事就能轻易判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