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程长弦自顾自说了半晌,终于转头。 “我希望,明天不饿肚子。”方樱抹开嚼进嘴里的枯黄碎发,傻乐呵。 “那你以后不准再偷东西,做个好人,我还给你买枣豆糕,好吗?”他递来骨节分明的小指。 “嗯……大哥哥,你一定会得偿所愿,做个好官。” 往来人流中,蒸笼烟火旁,方樱瞪圆亮晶晶的眼,小心翼翼伸出自己覆满薄茧的小手,和少年拉了勾。 那刻她撒下此生最大的谎,骗到这世上最香甜的枣豆糕,后来依旧走上了歪路。 歪到满城的富商权贵一听她的名头,便关门锁窗,避之不及。 今夜长京烟火绚烂,街头热闹非凡,而她面目全非,将化孤尸。 后来她盼处处不与他相逢,而今已是走马灯下客,也算旧愿终成。 凌迟之刑最后一环是剜脚骨,是要罪人下了地府便无投胎之路可走,生生世世做个孤魂野鬼。 这正遂方樱的意,这样的人间,不来第二回也算解脱。 骨裂之音靡靡,暗红浸透刑柱的木缝,方樱彻底没了气息。 雪下急了,大到漫天,冻坏了观刑的各位老爷,却没冻坏绽开在空中的第二只烟花。 长显河那头,聚起越来越多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夜幕下一眼望不穿尽头。 他们穿着平简,大多还着秋服,零星几个人捧着点不燃的白蜡,低头静默。 其中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忍不住眺望河对岸,咳的面庞青白:“咳,阿婆,她能看见我们放的烟花吗?她什么时候会回来看我?” 旁边佝偻的老妇抬袖藏起脸上泪痕,拍拍姑娘的背:“等你长大那天,她就会回来了。” “咳咳……可是阿婆,我病的这样重,还能长大吗?” “能,她给阿婆留了钱让你治病,她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 …… 台下,人群呸着痛快渐渐散去,只剩程长弦一人笔直矗立在雪地,静静看着刑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女尸。 她身上大半处已被削至见骨,面庞花成一团糊肉,辨不出五官。 飘雪层层盖在她身上,似故意要将她掩埋,不留给这世间一点痕迹。 「走好。」 程长弦落字无声,捏碎手中已经凉透的枣豆糕,将糕屑撒于刑台下,眼角处的悲悯转瞬即逝,无人可察。 官匪不两立,正如此刻他们二人阴阳相隔。 方樱是他悬了七年的心结。 每每她的银弯刀锋利一截,他的剑柄练痕便老上一寸。她的迷药毒针深上一分,他的抗毒药浴便加热一度。她的易容术越发出神入化,他便点灯着蜡,练识人,辨识物。 旧年他亲手放走的小姑娘,在他来不及察觉的各寸各处,长成了他难以并肩的怪物。 为了让这只怪物伏法,七年中他未有一日安睡到天亮。 “程少卿,难得初雪,一同喝两杯暖暖?”脚边官靴多出一双,李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比程长弦矮上半头,人又生的圆润,搓着冻红的大耳垂,像个一身俗气的弥勒佛:“初雪竟能下得这样大,往年没见过。” “我不饮酒,李寺丞该知道的。”程长弦淡淡答着,嗓音冷过寒气。 “那是平时。”见他反应平淡,李尺讪讪拍掉他肩头的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