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衣,潼关将士披草衣,饮烈酒,凭一口心气撑过霜雪万里。即便缺少弓羽,都督府应承的火炮也一直未运至城下,但他们伐树为障,泼水成冰,靠简易的军械与人数抵过柔然铁骑的一次又一次冲锋。 最后,潼关守了三个月。次年春暖,柔然退回水草丰美之地,休养兵马。 柔然退兵之时,石磊站在千疮百孔的城墙之上,虎目环视。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一直到柔然铁骑消失在视线尽头,石磊轰然倒下,再也没站起来。 后来,听人说,他是活活饿死的。 潼关城中已断粮数日。而这断粮的由来,便是新政荒唐,导致锦江府无粮可调。 得知石磊殉国的那一日,傅玉璋感到一股油然的疲惫与无力。这个帝国跌落得太快,他快要承接不住。 所幸,眼前的石磊远非虬髯满面的落魄样子,他面容洁净,眼神谨慎,恍惚间有一丝儒将的风度。 “孤听闻,石卿曾于滇国一战,为时熹大人麾下裨将?”傅玉璋问道。 “是,”石磊恭声道,“彼时,臣在先锋营,为总旗。受时熹大人赏识,晋百户、千户,后至裨将。” 傅玉璋应了一声,心道,既然受时熹提拔,为何转头投了袁氏麾下?也怪他这些年不理政,一时间竟找不见头绪。 傅玉璋用指点了点杯沿,思虑半晌,将人支给了时临安。 时临安一面腹诽,一面只好与人攀谈起来。 石磊确实念着时熹。 过了黑水县,地势一级一级抬高。时临安未来过高原,轻微有一些高反。 这日夜里,时临安既觉头痛,又有些饿——她觉得不舒服,未用晚膳——于是,便披衣下楼,想要找些干粮。 边境之地,驿所自然简陋。时临安翻出铁板一般邦硬的牦牛肉干,再翻出土色的糌粑,她摸着翻滚的肠胃,无奈还是放了回去。 她坐在条凳上,痛苦地想,她好想吃金陵烤鸭、茶香鸡、坛子肉、水晶肴肉、鸡头米、三白汤…啊! 这时,伙房门口传来脚步声,时临安警觉地抬头。 是石磊。 他看见灶台的干粮,有些了悟,“中庶子可是饿了?”他问道,“边境苦寒,你一个姑娘家,为难了。” 他想起什么,转身出门,片刻之后拿了一把…草? 见时临安面露疑惑,石磊解释道:“今日路过草地,见歪头菜长得好,”他拿出水来淘洗,“自然,这算不上好味,但也可做菜蔬。” 高原地区,菜蔬难得,仅春夏可挖食一些野菜。自然,他们这些外来的人,并认不出可食的野菜。一应接待者,也不敢拿野货充数,叫他们吃了。 这一把歪头菜还是亲卫眼尖,采来孝敬石磊。 “去披一件衣裳,我去寻几枚鸡子,一会儿便得了。”石磊道。 时临安低头一瞧,驿所中往来的,除了少数几人,其余都是男子。因而,她出行时都极为注意,她这衣裳穿得…挺妥帖的? “高原夜凉,万不可感染风寒。”石磊解释道。 时临安这才反应过来,确实,在高原上感冒,可是会得肺水肿,要人命的。 她回屋披上衣衫,再回来时,石磊已用歪头菜炒了鸡子,浅浅一盘,黄的黄,绿的绿,瞧着煞是诱人。 “石大人,”时临安行了一道叉手礼,“多谢。” 石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