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有些出汗了,可都算了这么久了,怎么都得把这里算清楚,她抹了一把汗正准备继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猝不及防地伸到了她面前。 “这里的谷有两个一百二十石,温姑娘应当是一次忘了加,一次只加了一回。你看,一石谷五十钱,一百二十石六两银子,这三个数里是不是挨个差了六两?” 温惠没料到后面忽然冒出一个人,吓了她一跳,回过头去才发现是她爹昨天带回府上的那位云郎君。温恵不查有人,身后那位恰巧又俯下身在细看,一个回头她的鼻尖堪堪擦过那人的侧脸。温恵有些慌乱,忙往后仰去拉开了距离。 可身旁之人恍若未觉,仍在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指向之处,似乎丝毫没有感觉。这个云行面容清瘦,估计是赶路而来,面上的皮肤被烈阳晒成了麦色,从温恵的角度正好看到他下颌硬朗的线条和英挺的鼻梁,是个清俊的男子。 “温姑娘,你看看是也不是?” 男子低沉的声音将呆住的温恵唤了出来,她忙看了一眼稿纸,又再扫了扫账簿,确实如云行所说,看漏了这一项。 “的确如此,确实是这里算错了。” 温恵出声,身后的人似乎才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近,连忙直起身子略带歉意地说:“温姑娘抱歉,簿子上的字有些小,我光顾想看清了,并非有意冒犯。” 若是往日,有男子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身后,又几乎将头放在她肩膀不远处说话,早就被温恵骂走了。可云行看起来为人谦和,气质又清雅,在吴州这地方不常见到,也跟她道歉了,应当是无心之失。况且温恵做生意,跟男人打交道惯了,也不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便道:“无妨,我还得感谢云郎君帮我指错。” 梁品装作释然一笑,道:“举手之劳,温姑娘言重了。” “云郎君坐吧,你的暑热之症可好了一些?可还要请大夫看看?我爹不常邀客人进府,我可不能怠慢了去。” 梁品故意挑选了离温恵账本近的一边坐下,答道:“好多了,多谢温姑娘挂念。只是这天气酷热,我看这账似乎也不是新近之账,温姑娘为何不等天凉了些再理,人也少受些罪。” 温恵见人靠近,又提到了账,下意识地关上了账本,给身旁之人留了一个封皮。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现下清多一些,到时候就少做些,往后有往后忙的事。” 梁品本想借着闲聊,分散温恵注意,再仔细看看温家生意的账目,若有机会悄悄带走一本,可是温恵太过警惕,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留。于是他话锋一转,若有所思地说:“宋先生临走时告诉我后院景致不错也凉爽,让我可以到此处走走,我来了一看,果然是北方园子没有的精致秀丽。多少人羡慕这园林山水,可要养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又有多少人知其中辛苦。” 无论如何,先套些近乎总归没错。 温恵有些恍惚,这些年人人称颂她经商有方,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并非这块料, 一开始只是强撑着,撑着撑着后来逐渐习惯了。 梁品看身边的女子有些失神,却没给她继续的时间,他们之间还不甚熟悉,此种话题不宜太过深入,让人觉得是不经意间提起最好。 “既然碰到了温姑娘,就向姑娘打听件事,听闻吴州到江州走水路只需大半日,可这些日子水浅,是不是有的水段不能行船了?若走不成水路,走旱路有大概需要多少时日?” “江南天干,是听说水浅了有些河道不能走了,我派人帮你打听打听。吴州走官道到江州也要三日路程,若能走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