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祥瑞,或登基,或立太子,或立后...... 她思及至此,望着他的神情,径直道: “陛下,不妥!” ...... 空气仿佛凝结片刻,他微蹙了蹙眉头,有些无措。 “从前,你不是狂言想要?如今朕把它捧给你,你反倒不要了。” 他装作毫不在意,打趣道。 “妾......于社稷无功,于子嗣无望,承受不起......陛下恩泽。” “朕既已答应了你,就该做到。” 他似自语,又似承诺,旋即,他转身同李砚泽道, “回宫后,告诉钦天监。天现凤凰,群鸟从之,是为祥瑞,特大赦天下。” 说罢,又再次低头看向她,嘲弄道: “朕只是借祥瑞之兆,大赦天下而已,你方才……想什么呢?” “陛下英明。”她垂下眼睛。 在场几人,又有谁不是人精? 自是知道他先前确是动了立后的心念。 可唯有她知晓,他这一时念起,是因为她在霁月楼对他唱的那首词曲,让他觉得,此生再无比她还懂他的人。 可那不是她陆今溶,那是研读他数年,早已将他摸透,始终在迎合他的喜好的柳烟浔。 不是该陪他生同衾,死同穴,携手一生的人。 她心底泛出一丝难言的愧意。 她痛恨着晏长舒曾利用她,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 帝王曾冷心冷情地对她说,他给不了她情爱,只能许她荣宠。 可最先陷入其中的,却是从来不曾有人仔细珍重过的他自己,以至于沉溺在她这点拙劣的真情假意里,拼命寻找她在意他的证明。 “朕还有些话……要去问一问他。” 从未被拒绝过的帝王像是想自此处逃开,转身的步伐有些慌乱,却被李砚泽拦下。 “陛下......” “怎么?” “这人写完这封供状,自言愧于天地,不可再愧于恩人......已咬舌自尽于狱中。” 她闻言,心一绞。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自尽的缘由。 她在这间房中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行,晏长曜自然想要知道,想要判断,可他如今不会来问她,那便一定会问他。 不可愧于恩人……不过是替爹爹,保住自己的身份罢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供出了她一直想要得到的,关于晏长舒这些年的罪证,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保全了她的性命。 无尽的酸楚自心尖蔓延开来,恍惚间,好似晏长舒拿着尖刀,正站在她眼前。 他唇角一如既往挂着温柔的笑,可怜巴巴地问她为何要舍弃自己,却拿着刀,猛地扎进她的心,挑起一层血肉。 躲开?惊叫? 不,她要透过鲜血,摸到那把利刃,将他的假面剥下才是。 即便她自己也会鲜血淋漓。 回宫的路上,他与她皆一路无话。 他们默契地不提如何处置怡王,只因两人皆知,时候未到。 他望着她失神的模样,自知她心里定是不好受。 莫说赤阳中人被怡王蒙蔽,连她也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