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深夜,各宫一片静谧,唯剩蛙声虫鸣。 他手中的灯笼散发着幽光,与冷月相融,在青石板路上晕作一小团,只堪堪照亮前路。 两人皆是自沙场拼杀而来,不说话单单前行时,当真像暗夜中的幽冥使者。 李砚泽见气氛越发低迷,清了清嗓子,道: “陛下今日午时,见柳夫人来献此计,分明是高兴的。她愿意帮您去寻怡王的把柄,怎怡王真上了套,您反倒不愿......” “她不知道其中缘由,难道你也不知道吗?”他沉声道,“即便那封盟书为真,他勾结朝中重臣,可他那时并未做什么,只是深知朕与......陆......” 念及这个他多年未曾提起的名字,他顿了顿,长叹一口气,接着道:“朕与陆枕河早已离心,他决不肯向朕低头,朕也绝不会养虎为患。怡王只是那个点明朕与他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之人。这张盟书之后,真正的决策者,何尝不是朕。” 说罢,他自己先无奈摇了摇头。 “他与李旻,皆是攻心之人。若赞他们阴险第二,整个大燕,也无人敢称其一。所以,从前国朝初立,正是用人定心之时,朕且忍一忍他们。忍到如今,虽已不必再忍,可唯独这件事......朕不觉得自己有错,却从来都觉得,自己有愧。” 当日下命时如此决绝的君王,心中也会有愧吗? 眼见他的兴致越发低落,李砚泽忙转了话题:“可夫人并不知道其间纠葛,在她看来,是她做的漂亮,陛下却没承这个情。她今日确实受了不少委屈,白忙碌了一整日。” 提起她,他始终微蹙的眉眼终于舒缓了一些,轻声笑笑: “也不算白忙。她愿意当着怡王的面选择朕,朕很高兴。” 李砚泽提灯引他转过拐角,静静听着他的话。 “有首闺怨诗,你可还记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李砚泽一时没憋住,扑哧笑了出来。 “这种女儿家的忧思,该让夫人念给您听才是。” 他摇摇头:“不,朕不恨她生的迟。她若生在朕年轻的时候......天下,哪有太平啊。朕那时......堪堪能自保,谁也留不住。朕只是近日想着,若是在她现在这个年纪,遇上了少时的朕,会是怎样的光景?” “恕臣说句不中听的。陛下那时......目中无人,满身戾气。若非为在朝中结盟,怕是连家眷……都不会多一个。谁家正经姑娘......会喜欢自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啊。您那时若有如今三分沉稳,陆......”李砚泽自知失言,却仍是鼓足勇气,把话说了下去,“陆大人……也能少忧思十年。” 说话间,两人已走至惊鸿殿前。 他垂首一笑,似无奈,也似自嘲,但总归并未责怪他,迈入院中。 惊鸿殿早已漆黑一片,他轻手轻脚走进寝殿,却见她已睡熟了。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凝着她,见她呼吸有些杂乱,眉心微蹙,眼角还带着已经干涸的泪痕,似是睡得不大安稳。 他微叹一声。 原本就是想来哄一哄她,可现在看来,怕是已经哭过了。 他没扰她梦境,起身,寻了纸笔,给她留下封书信,转身迈出寝殿。 翌日,她醒来时,若非桌上反扣着的一封信笺,都不知夜里曾有人来过。 她拆开来看,只见四个行云流水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