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身侧,神色自若的晏长曜道: “你瞧瞧他,瞧瞧他,可是否还把我朝和陛下放在心上?战前目中无人,战时随意屠戮,战后血溅朝堂!自他调查此案,实施抓捕以来,在刑部大牢中任意戕害朝臣,满朝人心惶惶。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乱臣贼子,你竟愿听命于他,你有何脸面来问我?你有何脸面,去黄泉之下,见你家的列祖列宗?” 说着,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溅了陆枕河满头满脸,突然向一旁栽去,抽搐几下,再没了动静。 他的血还带着温热,自陆枕河的额上缓缓流下,逐渐变凉,啪地落在地上,洇成数个小圆点。 一旁,晏长曜的部下匆匆跑来,探过脉息,禀道:“回陛下,周大人服毒自尽了。” 陆枕河转身揖礼,痛心沉声道: “陛下,是臣无能,问不出什么。” “书聿,可莫要这么说。” 晏长曜疾步向前,双手相扶,目光落在他沾了血污的紫袍上。 “是本候思虑不周,误以为凭着陛下之威,足矣让此等奸佞开口,反倒让他口出狂言,给你染上了脏污。” 晏长曜其实也搞不明白,他口中所言的脏污,究竟是他事先给周大人喂下的毒药,诱他气血上涌,毒发喷出的暗色血渍,玷污了陆枕河的衣袍;还是他明明知道,若让陆枕河来审,定会遭这帮老臣的怒斥与侮辱,折损他的清名。 他既已洗不尽殷城的血,高洁如陆枕河,也该被他拉下,尝尝别无可选,落入尘泥,还要受人指摘的滋味。 届时,他便能理解了他的感受吧? 然而,他与陆枕河之间的嫌隙,唯有二人心知肚明。 他这一扶,落在陛下与众臣眼中,便带了些同盟之意。 阶下终有人按捺不住,快走几步跪请: “陛下,晏长曜此人居功自傲,丝毫不将朝堂放在眼中,屡屡行大逆不道之事,纵使军功加身,其心必异!此贼,当诛!” “呵。”他轻声嗤笑,眼神始终注视着眼前的紫袍上,“书聿如何看?是否觉得我是乱臣贼子,该诛于此?” 陆枕河的目光终于有所松动,原本低敛着的眉眼一点一点上移,与他两两相望。 一面,是与他并肩数年的挚友;一面,又是曾经倾力支持他的朝臣。 当诛?不当诛? 于公于私,他都不知究竟该如何评说。 于是千言万语,只得化作了缄默。 晏长曜见他不答,轻轻一笑,松了手,转身跪在陛下面前。 “陛下,众口汹汹,臣不愿见陛下为难!若陛下觉得臣罪该万死,便即刻下令,把臣绞了吧。” 他随意说完,余光瞥见陆枕河的小指动了动。 皇帝坐在龙椅上,望着脚下匍匐“甘愿”赴死的晏长曜,与满宫被替换的士兵,忽感到一阵晕眩,脸色煞白,双腿打颤,再不敢直视阶下死谏的臣子。 错了,从一开始都是错的! 他总以为,他大权旁落,是因这朝中文武双株过于出色,把他这个主君,变成了无用的掌中之物,才听信了李旻的馊主意,挑拨晏长曜与陆枕河。 自以为破了他们的联盟,便可逐一收揽权柄。 可从前,晏长曜再瞧他不起,总归还会顾虑几分陆枕河的面子,谁知经吴州一事,他俩生了嫌隙,倒令他更加肆无忌惮! 一朝行差踏错,便落入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