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淡绿宫装,发间又别了朵深红的海棠绢花,砖红苔绿,并无艳俗,反倒带着些初春的清寒。 她眼中并无愤世嫉俗,看样子绝非不明是非之人。 于是,她侧首望了望陛下,不知他为何要她拿张美人作文章。 而这不经意的一瞥,却发觉他亦未赏歌舞,正单臂撑案瞧着自己。 好险。 还好自己方才未去留意太子或怡王,否则定要惹他起疑。 “陛下好生奇怪,不去瞧美人起舞,盯着妾做什么?”她轻声嗔道。 他另一只手把玩着酒杯,半阖眼睛调笑道: “朕自张府宴上见过此间绝色,旁的舞便难入朕法眼。霁月楼的倡优可都似你这般?” 她低低一笑:“陛下谬赞,妾在楼中实属寻常,歌舞造诣在妾之上的数不胜数。” 她此言也非虚,自幼便被卖到楼中的好苗子当然多如牛毛,她这个半路出家的,舞技上比不过旁人,自然该在别处多下些心思。 “哦?爱妃既如此说,倒令朕有些向往霁月楼究竟有多少绝色,定要寻个时日去瞧上一瞧。” 她未语,勾起一抹浅笑,抿了一口眼前的酒。 “爱妃不醋吗?” 他姿势未变,但柳烟浔莫名觉察到了他眸中的一丝探究。 “有何可醋,陛下宫中本就许多美人,霁月楼中的姐妹悉数是可怜人,陛下若是心善,大可将她们都收到后宫中来,也好与妾做个伴。”她试探答道。 晏长曜似是对她这番阴阳怪气颇为满意,收回目光,瞧起别处来。 她暗暗舒了一口气。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伴着这位曾身为人臣,却起兵而反的帝王。 她仅仅一个欣赏张美人的眼神,便足以招来他的怀疑—— 怀疑她是否假意委身,另有目的。 曲至一半,她瞧着张美人与身旁的女子一同起身离席,便小声向晏长曜请示道: “妾想跟去瞧瞧。” “为何?” “陛下虽不怕张氏东山再起,也该担忧一下朝中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张氏吧?” 她朝那二人的空位扬了扬下巴, “妾瞧着随她一同离席的女子,发间佩着足金的钗环,上面镶的那颗蓝宝石,更是当世罕见,家中定是朝中重臣。” 晏长曜未置可否,只道:“观察地这般细致?” 她陪笑道:“妾见得人多,自有几分识人之能。” “去吧。”他颔首道。 她得令起身,绕过宴饮,一路小跑追上二人,唤道:“张美人!” 张美人转身见是她,有些讶然,但仍神色淡淡道:“柳妹妹。” “可借一步同美人一叙?” 家父刚身死未久,今日她衣着之间,便弃白戴红,免惹陛下不快。 可见是位识时务的人。 这般人儿,贸然与之为敌,不若先探清虚实。 张美人身旁的女子还未待她开口,便厉声奚落她道: “张娘娘同她客气什么?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妖精,一朝飞上枝头,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不成?自父皇将她带回宫中那日,便置娘娘于阶前不顾,此后她更是日日霸占着父皇,你连见都不得一见上一面!” 柳烟浔挑了挑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