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晓他的一切喜好,只不过是这七年间,晏长舒慢慢告知她的。 虚实相织的谎言,才最不易被人寻出破绽。 晏长曜静静凝视她片刻,挑眉道:“你倒是大胆,竟直言不讳。” “风月酒醉迷人眼。想凭借宴饮,往陛下身侧送枕边人的臣子十之八九。这有何可避讳?不过是以无辜女子的终生,来博求这些‘正人君子’一丝缥缈前程罢了。” 她冷笑道。 “这么说,刺客当真是张尧安排的?” 他话锋一转,玩味地盯着她。 她闻言一愣,思量一番,不愿将这等诛九族之事栽给无辜之人,便道:“不是。” “嗯,看来你没骗朕。”他始终微蹙的眉心舒展开来,“哪儿有人会在自己府上的寿宴安排刺客啊,除非他蠢笨如猪。你说是吗,柳美人?” “陛下既知道不是张宗正,为何还要……” 她脱口而出心中所惑,后知后觉这不是自己该问之事,遂闭了嘴。 他好似心情颇佳,并未计较她的冒犯之语,悠悠道:“因为这刺客,是朕托怡王安排的。” 他托怡王安排的? 柳烟浔如晴天霹雳一般,消化着这一真相。 原本她以为,她做足了功课,了解晏长曜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原本她以为,七年时光,她亦足够了解晏长舒为人。 如今,却陷入了满是迷雾的幽境之中。 看不清他们,亦看不透自己。 她想着想着,唇角扬起一缕讥讽的笑意,而后,这点笑逐渐变成嗤笑,终是笑出了声。 他们三人互相利用,又互相蒙蔽,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笑什么?” “奴笑陛下下得一手好棋。仅凭一个什么都未做的刺客,便可除掉心念旧朝的不忠之臣。” “你倒算瞧得透彻。不过,那刺客并非全然无用。比如,留下了那副字。” 他心情越发舒畅,竟同她耐心解释起来。 “那副字有何玄妙?” “刺客虽为怡王安排,但那刺客,确实真想杀朕。” 难道,他早知怡王所图? 她心下惊骇,却不敢露了破绽,只得试探地愤愤道:“怡王怎敢谋害陛下!” “非也。朕只是命怡王常与前朝之臣往来,假意与朕不合,实则调查清楚他们的底牌罢了。今夜那杀手,想来,是与逆臣来往者之一。” “陛下不怕有所差池,届时真的伤及龙体?” 他抬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怎说着说着,就变蠢笨了。” “那两阙诗?”她恍然大悟道。 “不错,那两阙诗。砚泽写得那阙,是他们的暗语,意为行动取消。而他对的那阙,是仍执意要行此事,不过另择时日。如今,朕手握他的字迹,找出他们,是早晚的事。” “他们……?” “前朝余孽尔尔。” 他转身朝内室行去,抛给她一句话:“朕给你三日时间,好好想想,朕今日为何要同你说这些。若想得明白,朕保你一世荣华富贵;若想不明白......届时月坠花折之景,连朕也会扼腕惋惜。” 是啊,他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 “愣着做什么?来给朕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