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迟问却只觉得好笑。 芳桃的人生她几乎不曾参与,只在末尾多管闲事——或是说自以为是——帮了那女子一把,结果人家妖化了第一个想报复的,竟就是迟问。 “你抢走了我的夫婿,我也抢走你的,可好啊?”芳桃又问,说罢便吐出了一团白丝。 “你快试试。”迟问累了。 路笺偏过头来,眨了眨眼,似在询问。 迟问拍拍他道,“我能力有限,只能救人类同胞于水火,妖类的没有办法,你自己发挥,可以的话留个全尸。” 白丝缠上路笺的手臂。 栗色的皮肤与之对比鲜明,他今天穿的是套红棕色的宽松丝袍,袖子只有五分,小臂暗金色的妖纹——如今约莫得说是鬼纹了——本不算明显,被这发亮的白蛛丝一绕,反而像蒙上了细纱,织上了花网。 “哇噢,美景。”迟问不吝夸赞,旁侧的众妖也跟她一块儿欣赏起了这莫名带感的画面来。 芳桃好不容易得到的注视眼看着就被分走,白丝缠得愈发繁杂,路笺看着绕上自己腰腹的丝线,又看看迟问盯着自己的模样,提炼出了重点。 她爱看,那让她再看一会儿。 路笺没有挣扎,只问,“不难受了?” “不难受,甚至有些小小的兴奋,对不起。”迟问诚恳致歉,目不转睛。 “算不算投其所好?”路笺又问。 “算的,感谢菩萨,给的太多了。”迟问十分满意,甚至想给对方上香。 “可是……我没有给谁留过全尸。”路笺看样子很是为难。 迟问正想回应,却见路笺身上的白丝皆变成了桃红,同时发生转化的,还有整个空间的底色。 他们三个进幻境了。 鼻尖是桃子刚熟的清甜,眼前是水红色绸纱布置的内室,脚下则是一层层透着粉光的蛛丝,踩起来软乎乎的,很黏,像校门口五块钱一大卷的棉花糖。 路笺已经在熏香罗帐中坐下了,芳桃则与妖籍中记录的一样,正倒悬在两人之间,只是她没有去问路笺,反而面向迟问,“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觉很好吗?” “感觉如何尚是其次,能让一切顺利运转,大家各自就位,乃吾之荣幸,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迟问守礼回应,保持谦逊。 芳桃八目怒眦,“我的人生轨迹错位了,偏轨了,转不下去了,我从我本该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里被你摘出来了,你让我一颗烂桃子独自腐烂发臭,你不觉得有罪吗?” “嗯,这件事属我逾越,我诚心忏悔。”那置身海底的感觉又回来了,亦或者说迟问不是被困在了水中,而是本身就化成了水,被牢牢兜住,往哪边挣扎,牢笼就如何变幻。 这感觉很熟悉,熟悉得诡异,让迟问不得不认同自己就是一瓢被舀起来的浑水,因为十分不堪,因为污染环境,所以要被净化处理。 既然如此,迟问当然从善如流,“是我错了,我不该抢人夫婿,昨儿不该,几十年前亦是不该。我死性不改,我坏到了骨子里,就算重头再来也变不好。我这么反省,够不够啊,我亲爱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