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怡王紧望着穆王的双眼,“如今兄长遭人非议,那些宏图壮志难成,心里就不曾遗憾吗?我们这些陪您长大的手足兄弟,在您的大业面前,又算什么呢?” “家与国不分,你与长陵都是本王的牵挂,圣上亦是如此。” “那倘若一定要兄长选一个呢?” 怡王走近一步,紧逼着穆王,似是拷问。 穆王肩头发沉,凝望着自己的弟弟,账本上的蝼蚁小字浮现在眼前,又像是贫苦百姓淤积的旧疾。 怡王再次问道:“兄长选家国大义,还是选兄弟手足?” 穆王拍拍他的肩头,猝然抽身离去。 “我已以身许国,再无其他。” 也再无退路。 不知怡王在身后神情如何,雨被风卷起拍在脸上,郑子潇一直给穆王撑着伞,才觉出寒意。并非是天寒,而是兄弟之间的凉薄冻人。 走出黄金宫,郑子潇忍不住再回首,望宫城依旧,山河如絮。他自觉应当为穆王分担些什么,却总被庇护在羽翼下。 那声“以身许国”被深深烙刻在郑子潇心里。 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森严阶级面前如此渺小,渺小到想成为百姓等待的英雄都难。 穆王接过伞,“你歇会,我替你撑。少年人不要老皱眉,老了以后留下褶子,你未来的夫人要嫌弃的。” “王爷,我怕是多想,怡王似乎意有所指。” “你别管,当人兄长就是这样,几个弟弟各有各的胡闹。以后光霖大了,你就知道毛头小子多爱折腾了。” 郑子潇只管点头,认真听穆王闲扯。 “如今朝堂一团浊气,也是先帝晚年疏忽,终归是周家的天下,周家便要为这天下负责。光霖不一样,这孩子不是读书的材料,本王期望他健健康康便好,反而是你,本王寄予厚望,盼你成才,日后能理清这片污浊。此路漫长,要与人心周旋,子潇,你不要觉得我对你严苛。” “王爷的教诲,子潇都记在心里。” “你向来是懂事的,不像光霖啊……” 话刚说完,远处一个小厮疾奔过来,踩过的地方泥点乱飞。 郑子潇顺势替穆王挡掉雨点。 小厮匆忙,作揖都作得手忙脚乱,“王爷,世子又……又闯祸了。” 穆王想起自己方才说得,脸上一抽。 赶去书院的路上,郑子潇才把事情听明白。 原是姚儋去书院拜访恩师,不知怎得争执起来,被世子听到动静,离去时世子放狗,将姚儋的小腿咬得鲜血淋漓。 穆王怒骂道:“荒唐!纵狗伤人,他真做得出!” 他骂完走进堂前,世子正跪在那淋雨,身子瑟瑟发抖,周遭的夫子也不敢上去劝。 穆王飞起一脚,自己反而踉跄起来“几日不罚你你便上房揭瓦,天天惹是生非,我真该几板子打烂你。” 世子晃了下,眼里含着泪不作声。 “狗呢,你养的狗呢?” 世子听闻,惊慌道:“要罚就罚我,别罚我的小狗。” 穆王冷哼一声,“你既然管不了你的狗,就不要养,早早发卖了。” 世子拼命喊起来,“周学真!你不能卖它,你要是卖它我就跟你恩断义绝!” 郑子潇忙将他罩在伞下,对穆王道:“王爷还是先安抚姚家的人吧,我带世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