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就会淋到你的头上的。” “嘻嘻,轮不到我的头上了。” “你又搞了什么新名堂?” “我讲的一概是老实话。”赵耀揉揉酒糟鼻子,“这段时间总指挥自己兼管采购调运,我仅仅是个小供应员了。”说罢,他两眼向上翻了翻,“看你告不告?敢不敢告?” 韩红梅蹙紧眉毛,沉下了脸: “上级派我们来建设洞庭湖商品粮基地,而你却一直在工地演滑稽戏。身为领导干部,为什么不多替工程建设动点脑筋。” 几句话发生了料想不到的效果,后勤处长陡然沉寂下来,脑袋也像龟头一样缩了进去,静默了许久。 “好乖乖,既然你打中了我的要害,我照实告诉你呗。”赵耀率直地说,“我是经商出身,过去同样饱尝了人间的欺凌、侮辱和颠沛流离之苦,但在无形之中也染上了俗话所说的市侩气息:油腔滑调、弄虚作假、投机取巧、尔虞我诈,甚至自我作贱。”他懊丧地嘲笑自己,给自己的不良表现寻找答案:“总指挥上任以后,我听了一些不三不四的风言风语,特别是看见她那个劲头十足的样子,以为她是个‘运动专家’,踏着别人的头顶往上爬的那类人物;于是故意吊蛋,处处和她作对,还企图把新调来的同志一概撵走;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是个了不起的人,虚怀若谷,高屋建瓴。我错了,她却不抱一点成见,谅解我,甚而至于迁就我。这样想来,觉得自己是应该改改了。” 赵耀眨眨湿润了的眼睛,搓着双手坐了下去。他仿佛老了许多,变得瘦弱了,喳喳哇哇、吵吵闹闹以及手不停脚不住的轻狂表现,消失得几乎没有踪影了。韩红梅陡然产生了一种女性的怜悯心,而一时间又想不出恰当的宽解办法,只好抽身走了出去。 水芙蓉到中转站去了。韩红梅在走廊上来回走了一气,有些迟疑不定。田时轮和平步青并肩从她身边擦过,后者煞有介事地咧着嘴巴干笑了一声,和她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外地形势怎么样?货物能不能及时起运?” “形势很好,估计能如愿以偿。”韩红梅闪烁其词地应付说。 “嗬,那太好了。”平步青做出乐意的样子,但立即话锋一转:“不过,你用不着跟我讲,去找赵处长、胡处长好啦。” 韩红梅忘记了休息,回来后的所见所闻都使她冲动不已。她想去找田边菊,野菊花心直口快,说话痛快,跟她扯谈能够了解许多真实的细节,还可以顺便打探一下她和龚向阳的交往情况,以便采取对策。 以前有名无实的设计室,现在成了一个庞大的机构;以前空空如也的办公室和实验室,现在摆满了桌椅柜子,挤满了人。桌面上斜放着绘图板,设计人员坐在高凳上工作着——设计任务业已完成,目前正在紧张地进行审核校对,编写详细说明书和技术方案。 韩红梅从桌子中间的狭窄过道往里面挤,熟人都默默地向她点头问好。这时候,唐国安正俯身伏在写字台上,聚精会神地复核一张用图钉钉得平平整整的图纸。一名助手站在桌旁,一只手扶住椅背,眼睛同样盯着那张编制得像花边似的蓝图。唐工没有注意来者,目光集中在图纸上,手在白纸上飞快的移动,用铅笔验算一项复杂的公式。 没有看见田边菊,韩红梅准备退出去。坐在窗户旁边的魏竟成却远远地用左手握住拿醮水笔的手,表示问好——他为主核对土方、石方、劳力及材料物资的计划表。这个长手长脚、个子高高瘦瘦的技术员,那双与众不同的鼓眼睛其时鼓得更加突出了。 满屋人都在默默地用心思,埋头工作,无声无息,静得出奇。 “抓得好紧哟,忙得连气都透不过来。”韩红梅吃惊地想,故意大声说: “闷死人,嗨,连空气都发霉了。” “开开小窗,透透气。”唐国安没有抬头。 小魏唏哩哗啦地下了凳子,爬上窗台。 “啊哈,多新鲜的空气。”他张开口用手捕捉往窗内钻进来的白雾般的热气,低下头对他的邻坐——一个穿着时装、头发梳得油光可鉴的女绘图员——若有其事地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