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看去,却是贾瑞。
贾府义学现由组中代字辈的老儒贾代儒管着。
贾代儒今年六十多岁了,儿子儿媳早早死了,只留下一个孙子贾瑞,爷孙俩相依为命。
贾代儒毕竟年事已高,管着学里几十个调皮孩子难免精力有些不济,便让孙子贾瑞也在学里帮着照料。
“都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拉开!”
说着将贾蔷给拉开了,抢过他手上沾血的砚台喝道:“蔷哥儿,你失心疯了不成?再打可要出人命了!”
贾蔷这才松了手,往满脸是血的金荣身上啐了一口:“下次再敢出口不逊,我敲掉你一嘴的狗牙!”
贾蔷出手虽然狠,却是每一下都避开了要害,因而金荣虽然看起来惨,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并不会伤及性命。
贾瑞也不敢多耽搁,让人搀扶着金荣回家去请郎中治伤上药了。
他的母亲胡氏见金荣血呼啦差的被人搀扶着回来了又惊又疼,忙问道:“这是怎么说的?让你去上学,怎么就跟人打架了?”
金荣道:“哪里是打架?我不过跟宝玉说了两句话,贾蔷便出来骂我!我只骂了他一句,就下死手的打我……哎哟……”
胡氏仔细看了一回,见金荣不过是头上破了个口子,又有几个包,倒是没有大妨碍,因拿出药酒来给他擦拭包扎,嗔道:
“你又要争什么闲气?好容易我望你姑妈说了,你姑妈千方百计的才向他们西府里的琏二奶奶跟前说了,你才得了这个念书的地方。
若不是仗着人家,咱们家里还有力量请的起先生?况且人家学里,茶也是现成的,饭也是现成的。
你这二年在那里念书,家里也省好大的嚼用呢。省出来的,你又爱穿件鲜明衣服。
偏偏你就不记得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了,那贾蔷是个什么样的主儿你还不知道么?
人家背后可是有珍大爷给撑腰的!”
金荣骂道:“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珍大爷偷嫂子养出来的野种么?”
“你还混嚼蛆!”胡氏骂道:“好生养着,等过两天好些了去学里跟贾蔷赔个不是!”
正说着,却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妇人走了进来,却是金荣的姑姑璜大奶奶。
贾璜也是贾家玉字辈的嫡派,但是这贾家上下足足有千口人,哪儿能都像宁荣二府这般富贵?
这贾璜夫妻守着些小的产业,又时常到宁荣二府里去请请安,又会奉承凤姐儿并尤氏,所以凤姐儿尤氏也时常资助资助他,方能如此度日。
金氏今日正遇天气晴明,又值家中无事,遂带了一个婆子,坐上车,来家里走走,瞧瞧寡嫂并侄儿。
一见金荣被打得鼻青脸肿头上的纱布还有血迹金氏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跟谁打架来着?”
金荣少不得一五一十的又将自己挨打的事说了一回。
这璜大奶奶不听则已,听了,一时怒从心上起,说道:“这是什么道理?贾蔷是贾家的人,难道荣哥儿就不是贾家的亲戚?
况且他为什么有珍大爷帮着,自己心里头没点数么?说他是小妇养的还冤枉了他不成?
等我去到东府瞧瞧我们珍大奶奶,再去西府里找找琏二奶奶,叫他们评评这个理!”
胡氏听了这话,急得了不得,忙劝道:“求姑奶奶别去,别管他们谁是谁非。倘或闹起来,怎么在那里站得住。若是站不住,家里不但不能请先生,反倒在他身上添出许多嚼用来呢。”
璜大奶奶听了,说道:“那里管得许多,你等我说了,看是怎么样!”
也不容他嫂子劝,一面叫老婆子瞧了车,就坐上往宁府里来。
到了宁府,进了车门,到了东边小角门前下了车,进去见了贾珍之妻尤氏。
也未敢气高,殷殷勤勤叙过寒温,说了些闲话,方问道:“今日怎么没见蓉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