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韶收起架在高延宗铁矛上的宿铁长刀,轻攥了一下山羊胡,下嘴唇子抿了抿上嘴唇子,用带着浓重鼻音不大正宗的中原正腔夸赞道。
“表伯莫再说笑了,我比不得四哥。”高延宗一头自来卷长发,又梳着半束发的造型,这么一会儿功夫,头发早就塌在他脸上了。
高延宗是弟兄六个当中的老五,早些年是过继给二房那一脉的,所以取了个延宗的名号。今年二十六岁,比老四高长恭小个五岁。身高七尺八寸,榆叶眼刀形浓眉,鼻如峰峦,双耳招风。看起来好似庙里一尊阿罗汉,下得人间斩妖魔。
可七八年前他可不是这样。这么说吧,身形跟历史上明仁宗差不太多,坐着的时候就像是仰着脸躺在墩子上,弯下腰就像是趴在地上,要是把内衣剪一刀就能当桌围子使。做定州太守的时候逼着左右随从食金汁,从楼上往下高空抛物。气得六叔高演派人到定州抽了他一百三十鞭。这鞭子抽完脑袋就开了窍了。不出半年,就瘦成一身腱子肉,力能打虎,健步如飞。
这时府上的管家突然急慌慌地跑了过来,高声喊道:“大人,王上。广宁王遣人请二位过府一叙,说是兰陵王病了,得了卸甲风。”
广宁王高孝珩这时正在厅内急得直打圈儿转悠,后面还跟着一条波斯狗。
高孝珩是老二,也是六兄弟里为数不多善于舞文弄墨的,一手苍鹰画得足以以假乱真。
虽说长得也是高大,但好学魏晋风骨,没事儿就喜欢磕五石散,所以瘦得跟麻杆子似的。一生气脸就红得跟二爷一个样,平时披头散发,就算是上了朝也是只扎一撮发髻。老大死得早,长兄如父。对这一脉的弟兄几个是关爱异常。
听到老四病倒的消息,高孝珩急得连衣服都没好好穿,就想着翻身上马去兰陵。要不是府上主簿房孝冲拦着马,这会儿功夫兴许就出了直隶郡了。
房孝冲就是房玄龄的父亲,凭着自己的家世还有才学,在广宁王府举了个主簿的位子,也混成了广宁王的心腹。今年二十三岁,可谓是饱读诗书。要说这高孝珩是麻杆子一号,那房孝冲就是二号。
“大王您别转了,您这一转后面那长毛的番犬也跟着转,晃的我脑袋疼。听我的准没错。您现在去兰陵无异于火上浇油,跟飞蛾扑火没什么区别。”
“房孝冲,就算是孤去了四弟家,被他高纬认成结党造反,孤也认了。至少落得个兄友弟恭的贤名!”
“三思啊大王,我已经遣下人去寻段太尉和安德王殿下了,还是等太尉和安德王来了再行商议才是!”
突厥汗国的可汗大帐里,木杆可汗正拿着一杯马奶酒躺在虎皮榻上烤火。
木杆可汗阿史那俟斤,约莫五十多岁,大饼圆脸上两只绿豆眼睛忽闪着,人中上留着一撇仁丹胡。取下他的白色羊皮毡帽,露出来一锃光瓦亮的脑门来。
他拍了拍地中海的秃瓢脑袋,看向面前单膝跪地的白头发干瘦的老头儿。
“长生天在上!大汗,我得到消息,南边的那些蠢猪的兰陵王病了,这是我们进攻的好消息。”
木杆可汗晃了晃铜酒杯,低着脑袋缓缓说道: “我的国师,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它们的诡计?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它们南边的蠢猪们有句名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至于杀猪这件事就交给我的儿子们吧。”
北周长安皇宫内,丞相宇文护正在和国君宇文邕下棋。
宇文邕身穿金丝黑衣,一手摸着连鬓络腮胡子,眉头紧蹙着,本就乌黑的倒三角大脸显得更黑了。
宇文邕身穿着紫衣官袍,白皙英俊的面庞与兄弟宇文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只是盯着棋盘,心里也不知思索着什么。
“君上,此时可要加权了。”宇文护落子后,凝视着国主淡然一笑。
“突厥那边…”
“那群蛮子只会坐山观虎斗。”
宇文邕长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