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内官,俺到洛阳之时,兰陵王一行已经驾车奔国都来了,许是还得个两三日才能回。”
“行了,小子。就在这儿候着,国君要是高兴了,给你个富贵也不是不行。”
田总管说完,又从鼻孔看人的状态恢复到低眉顺眼的形貌。一路小跑着来到高纬身边儿,活像一只鸵鸟。也没有理会高纬身上趴着的好似蚕蛾一般软嫩的女子,把卷轴递给了他,又把刚才的消息说了一通。那后主高纬一双吊眉三角眼,身形伟岸似松柏。连鬓络腮蒜头鼻,双耳细长似狼枭。多爱舞文与弄墨,诗酒红袖江山抛。若问昏庸谁敌手?千载难出一后高。
“好,好啊!”这声叫好就好似野狸猫子生了气哈人的响动。也怪不得别人说他不似人君,这破锣嗓子自打他变了声就这个样子,先皇召集了不少郎中大夫,也没个细致的说法。
高纬一拍大腿,端起桌案上的酒樽饮了一口。把手盘上了那女子的细腰上。又道:“告诉肃哥儿,身体抱恙就不必回朝了,着其回兰陵休养。”
“君上,韦孝宽、宇文宪与右丞相在洛南对峙,可要派开原王?”田总管其实也是个忠君爱国的宦官,如今兰陵王一倒,他便打起了段韶的主意。
高纬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倒是来了一句:“斛律明月如寡人之云长。”
田鹏鸾见状,也就不再言语,只是鼻孔里若有若无长出了一口气。
“那传令的小卒子,就给个屯长吧,领五十人,赐钱十贯。”高纬大手一挥,又道:“给肃儿哥送鹿茸二十对,琼珍十颗。”
“臣遵上谕。”田总管拱手低眉鞠躬一拜,快步出了大殿。唤来两个小内官,交代一人拣选补品送去大宗正寺,又让另一内官带着那小卒子领钱去了。
走之前还不忘对那小内官交代了句:“儿啊,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不然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田总管还是知道自己手下都是不干净的,也知道军夫走卒比他们这些寺人苦得多。
小内官虽然心中暗自叫苦,这档子买卖算是没了,但脸上也不敢表现出一分不尊敬来,只得轻声称是。倒是那送信来的卒子听见大总管这话喜不自禁,一边鞠躬一边往后退。田鹏鸾也懒得受他这礼数,甩甩袖子又进了太极殿内。
北齐此时已经是一面随时都可能倾倒的高墙,自是千疮百孔。齐兰陵王高肃病倒的消息此时已经传遍了四国,霎时间风起云涌……
邺城的开原王府中,太尉段韶正在和安德王高延宗套招。开原王府中心就是青石砖搭起来的演武台,左右放的是各色兵器,中央放的是之前段韶淘汰下来的铁甲。
开原王段韶是个生长在中原的西北汉子,现年五十四岁的他可谓是风霜雨雪尝遍,就像是陈年的老酒,浓烈醇香。
段韶上身打着赤膊,褐黄色的肌肤上长着斑斑点点的疤痕。老将军身高八尺二,绾了个高髻,头发已经有些许的花白,一张瘦长的脸,下巴上长了两寸长的山羊胡。那老将柳叶细眼断剑眉,豹头鹰鼻声如钟。勇冠三军坚执锐,北齐三雄第一功。
段韶小名铁伐。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家里给他起了个歪名“段婆儿”,女孩名字好生养,到了九岁那年才不叫这个名字。自从取了这个歪名,段韶的身子骨也就一天比一天强了。
段家是北齐的外戚集团中的左膀右臂,也就自少时跟着开国皇帝高欢南征北战,履历战功。在三军之中,算得上为数不多的帅才。自从高纬这昏君登了大位,段韶就对这个荒唐国君越发的不待见,恨不得老死在边陲。
要说为啥不待见他,一方面是因为高纬不待见武将,另一方面就是高纬这个表侄儿是个十成十的大混球。若不是斛律明月早就跟高纬这帮帝党弄得势同水火,他段韶也准备来个鱼死网破。可现在,只能在这京城里看着帝党那帮狗造的生闷气。
“好后生,再过几年就比长恭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