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深邃的眼眸里,跳动的烛火,仿佛有生命。
纪锦棠走到墙边,将照片拿了下来,他把照片像某种绝世珍宝一样,端详着。温柔的抚摸着照片中母亲的脸庞,眼眶倏地湿润了,他的视线被眼泪弄得模糊一片,可照片中母亲年轻时绝美的脸庞却依然清晰。
一刹那间,时光仿佛能回到二十几年前,他好像真的就看见了那时候年轻的母亲穿着苗族服饰,在一片欢歌中跳着属于她民族特有的舞蹈。他能感受到父亲初次见到母亲的那种怦然心动,也能看见母亲初次和父亲相约,那一抹腼腆的微笑。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矗立在这小小房间里的身影被烛火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上,深不见底。风从未合上的窗户吹了进来,卷起灰尘,煽动烛火,那墙上的影子随着烛火跳动,摇曳的烛火让纪锦棠回过神来,他转头看着墙上自己的影子,那有节奏的摆动,他好像能从中看到自己和母亲在篝火里共舞。
纪锦棠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胸膛起伏得厉害。
这时候,顾羽梨牵起他的手,那一刻她发现纪锦棠的手是冰凉的。
外面是一片化不开的黑,只有这间角落里的窗户里透出一点点微弱的烛光,撑起这整片整片的漆黑。
惨白的月色将这个村子披上银装,那边是歌声曼妙,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只有风摩擦狭窄道路的声音,在一片祥和里,吟唱着属于它自己的歌。
“锦棠?!”顾羽梨的声音在纪锦棠的耳边响起。
他回头,见到顾羽梨极致温柔的眼眸。
纪锦棠猛地抱住她,低沉的声音里略带凉意:“我一岁就没有了父母,我的世界里,好像根本没有他们,从小我就只有爷爷,伯父,叔叔,后来叔叔走了,再后来爷爷也走了,我只有伯父,我只有一个伯父了。”
顾羽梨知道纪锦棠是个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细致敏感的人,她环视这间房子,这里一切老旧,却带着时间的厚重感,或许这里很久没人住了,但它曾经有个女主人,这个女主人的气息,好像在这间房子里从未离去。
顾羽梨伸手抱紧纪锦棠的后背,顺着他的短发,轻拂他的后颈,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轻声说:“你还有我呀,你还有陆鸢,有李小飞,还有苏……苏之淮。”
“我们都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纪锦棠没有说话,他的呼吸由急促粗重渐渐转为匀长,像是肺部的气管都顺畅了许多,每个人都有自己发泄情感的方式,有的人喜欢买醉,大哭一场,有的人喜欢独自一人,蜷缩在某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簌簌落泪。
而纪锦棠不同,他在寻常人面前,从来没有展示过自己脆弱的一面,若不是今夜这趟寻思之旅,大约也是捅不穿他眼泪前的拿到防线,毕竟是生他的人,那是世界上最直接,最无私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