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送礼,哥哥还是蹲了四年才放出来,但随后被单位开除了。从前我只因没有爸爸而自卑,现在又多了个蹲过监狱的哥哥和被人调戏过的姐姐,我的自卑感更重了。
我不觉得哥哥有什么错,只是觉得不公平,因为堂哥不止一次致人重伤,但是没有坐过一天牢,甚至都没进过派出所,因为堂哥的姥爷是市公安局副局长。
好在我和姐姐从来不用妈妈操心,姐姐顺利考上了大学,我也凭着自己实力考上省重点初中。初三分班时我和你都分在了"快班",你坐在最前排,我坐在最后排,我们从来没说话,但用眼神交流了整整一年。你长着西方油画里天使一样的面庞,黑黝黝的会说话的眼睛只要看到我,我立即会停止所有顽皮的言行,乖巧得像我亲手养过的那些鸡,微微蹲着,翅膀松松地耷拉着。
我从农村回城后没有小朋友一起玩,大部分时间呆在一个女画家的工作室里,她是我的美术启蒙老师。她对我很友善、很温柔,我对她无比依赖,但是三年后后她突然不见了,我一有空就去她工作室看,总是锁着门,我有时就坐在门口等,像失去了主人的小狗。隔壁画家就叫我去他们工作室玩,顺便也教我各种画种。后来他们告诉我女画家考上大学了,要四年后才毕业,我当时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起来,好在她放假期间还会回来工作,继续教我画画。
谁知一个暑假过后她又走了,据说是上研究生了。两年后我偶然听妈妈说她回来了,我立即跑去找她,她正在工作室打包东西。她见到我也很开心,说我长大了,送给我一盒她用过的油画笔和一大堆颜料和画材。我问怎么回事,她说她留校当老师了,要离开雪城去北京。我当时就哭了,紧紧抱着她。她的身体温暖而柔软。
我没有特别去记忆那件事,直到遇到了你,我才觉得自己污秽不堪,但你似乎看透了一切,你的眼神里没有嫌弃,更多是温柔、关切和鼓励。
初三毕业离校那天,你一路跟着我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送给了我一只钢笔,一本《新华字典》,里面夹着你一张一寸黑白照片,我能理解那份礼物的意义,是希望我记着你、好好读书。你用无限哀愁的眼神望着我,似乎那是永别,我也感觉到前途从此开始凶险,因为我即将失去你的守望。
中考发榜时我最先看到了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并列在一起同时考入雪城中学,那种激动无以言表,但是又极其复杂。我立即坐公交车到偶然听说你下车的那个站点,挨栋楼、挨门挨户打听,终于找到了你家,刚好是你开的门。我告诉了你,你并不意外,因为你早知道了,但是你刚知道我也考上了,眼睛里闪烁着惊奇和喜悦的光。随之闪出你爸爸的身影,把你挡在身后表情很严肃地问我是谁?怎么知道你的家的?我和你什么关系?说以后不要再来了等等。
我讪讪地走了,但我记住了你的家门。那个暑假我把妈妈给我的零花钱全用来在早市买花了,每天都送到你门前,敲一下门就跑开了。直到有一次我刚把花放在你门口,你爸爸推开了门,吓得我落荒而逃。
高中我们分在了隔壁班,我们见了面还是不讲话,但是眼神碰到一起时总是会会心的一笑,心里像打翻了蜜罐一样甜美。后来我开始给你写信,但不知道怎么交给你,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每次都藏到学校楼道转角的那个消防箱里。信中多是我画的画、摘抄的诗和歌词、剪的报纸、还有我们班里的一些趣事。好希望我们能高二的时候分到一班,最好大学也做同学。你给我的回信里有你新读的课外书片段,夹在书里晾干的我送给你的花瓣,有对我一些不现实想法的补充,甚至碰到了新字也告诉我。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对号入座,我们还各自约定了笔名,我叫艾嘉,你叫向北。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让我妈妈到学校来,我隐约感觉可能和你有关了,原来真是你爸爸发现了我写给你的那些信,然后找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