搔后脑勺，照主人的吩咐挑衣裳，挑来挑去好不容易挑出一件暮烟紫的衣裳，奈何衣缘上还是缀满了明珠宝石。
若木道：“以后裁衣裳少加那些花里胡哨的累赘，看心烦。”
若米：“……”不是老人家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累赘吗？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神尊会有错吗？有错一定不是神尊的错。
小银人认了命，有气力道：“是奴的错，神尊教训的是。”心里只盼早日回树上，换片别的叶来消受这要命的福气。
选好了端庄稳重的衣裳，若木又命小银人给祂梳髻。
若米道：“神尊要什么样的髻？”
若木道：“端庄稳重的，比那姓姬的更稳重。”
平日祂总是披散长，有时将尾束起，有时还要编些明珠宝玉进去。
若米忙活了一会儿，替祂墨玉簪绾了一本正的髻，再戴上老气横秋的玉冠，拍胸脯保证道：“神尊真是丰神俊秀，端重沉稳，别说比那姓姬的丑修士，就是比他爹，比他祖父，比他□□父……”
话音未落，他已被一指头按扁。
黄昏，炊烟在重黎殿上空弥散开时，冷嫣到了。
她心不在焉地进了偏殿，与肇山派三人打了招呼，又逗了一会儿雪狼和白虎，丝毫没有注意到若木的变化。
仙侍将晚膳摆好，众人入了座，冷嫣饮了杯酒，望杯中残酒，神□□言又止。
她一向断，只有遇上一人的事时才会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若木心里一阵堵，瞥见墨玉屏风上映出自己的模样，只觉可笑至极。
小银人正给主人剥龙眼，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唉，媚眼抛给瞎看……”
若木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若米忙道：“神尊恕罪，奴不是说苏姑娘瞎的意思……”
话未说完他已被拎了起来，若木掀开酒壶盖把小银人扔了进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青溪和柏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老道悠哉游哉地小口抿酒，不时从杯沿上瞟一眼人，眼中闪过来人的幸灾乐祸。
只有冷嫣浑然不觉，既没有听见若米的话，也没有察觉气氛有异，指尖一下下地轻敲桌案，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抬起眼望向若木，秘音道：“这间的事，神尊都知道？”
若木一向喜欢别人对祂恭敬，但听到“神尊”字从这张嘴里说出来，却半点不觉受。
“未必，”祂也秘音冷冷地回答，“也有本座不知道的事。”
“譬如？”冷嫣道。
譬如什么时候被气死，若木心道。
“想问便问吧，”祂没好气道，“不必起兴，如是想问姬少殷缺了的魂魄在哪里……”
祂说到一半，冷不丁瞥见她的眼睛，忽然将后头半句话咽了下去。
这双眼眸从来都是冷静又镇定的，此刻却像琉璃，只要祂一句话就会破碎。
祂身侧的手攥紧又缓缓松开：“本座只知道祂没来归墟，也没入轮回，至于是不是还在上飘或者附到了什么东西上，就不得而知了。”
实他对冷嫣的往事开始好奇时，他已查过姬玉京残魂的下落，若是他的残魂侥幸逃脱，多半会来归墟，然而来到归墟的每亡魂他都记得，中并没有姬玉京人。
他也没有入轮回，上更没有他的踪影。冷嫣的残魂能在阳间逗留百年，只因玄冰窟阴寒至极，可放眼整清微界也找不出第玄冰窟来，姬玉京的残魂即便能逃脱，三百年的阳火炙烤也早已令他消散踪。
冷嫣的眼睛倏然亮起，闪烁希冀的光芒，若木不忍看，别过头去。
神明也有不知道的事，此刻祂就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比起直接打碎她的希望，给她虚假的希望是否更残忍？
但话已出口，祂做不到亲手浇熄她眼里的光。实她并非那么好骗的人，她轻易信祂的话，也只是因为她愿意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