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连托盘都忘记了要端走,捡起地上几片大块儿的碎片,颀长高大的身影始终背对着她,落荒而逃。
只是那背影触动了罗安朵一下,跟记忆中某个人的背影如此吻合。
过了五分钟后,有专门搞清洁的阿姨进来,把地上的玻璃渣子都清理干净了。
又过了五分钟后,有小护士过来,两三下就干净利落地给她重新换上了药水,顺便把托盘端走。
房间里重新恢复一片宁静。
罗安朵掀开身上的被子,望着自己瘦成皮包骨的双腿,好像那一掰就断的筷子,曾经纤白的手指如今枯瘦得成了树枝。
床上的人儿垂着头,眸中浮现一抹无声的落寞。
但没过一会儿,又有小麻雀在用嘴啄窗户,发出哒哒的声响,罗安朵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成功吸引过去。
上午吊完了药瓶,下午罗安朵就偷偷下了床,在房间里扶着墙,来回走动地练习腿部的肌肉。
因为太长时间没下床再加上绝食的后遗症,她一走路就腰膝酸软,不小心一点儿都要直接倒在地上。
其实,现在还没有到康复训练的时期只是她太心急了。
下午三点左右,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了医院三层的走廊里,来来往往路过他的身侧护士医生都会对他稍稍点头,以示尊敬。
其实这儿哪是什么市中心最好的医院,这儿不过是他投资下的一家私人性很强的医院,规模小而精。
会那样告诉她,不过是想让她住得舒心一点儿。
在以另外的身份跟她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是他生活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如果,两个人一开始就没有遇见就好了。
她给他带来的痛苦是惨重的,而他让她付出的代价也是血淋淋的。
他们像两只刺猬,浑身是刺,抱在一起时注定要刺得双方满身血洞,抱得越紧受伤越重。
如果,两个人是陌生人就好了。
如果,他真的是宋医生就好了。
可在彼此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再放手是不可能的了,他可以不拥抱她,但一定要把她的一辈子都锁在身边。
他们注定要不眠不休地纠缠下去。
苏子逸轻车熟路地找到罗安朵的房间,很奇怪,他在她心里的印象应该是烂到骨头里了,但他还是礼貌地在进门前敲了敲门。
他想绅士一点,至少今天他格外地需要这种仪式感。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里面的回应,想到她一贯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应该是睡着了吧。
苏子逸低头看了眼腕表,可是时间是不等人的。
她睡觉,他也要叫醒她。
一边想着,他手握在门把手上,旋开门的动作轻柔地像羽毛落在棉花上。
很矛盾,他行为上却不想吵醒她。
今天下午的天气很好,太阳在洁白的病床上拉出一道四四方方的斜影,像极了两个人当初在学校一块儿上课时,洒在她湛蓝校服后背上的光。
在充斥着消毒水的房间里他竟嗅到了温馨,可讽刺的是,病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像从天而降的一颗大石头,把他砸倒在原地,脑子乍然一片空白。
她跑了……
心里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就是这个。
苏子逸一身力量上来几乎是冲进房间里,目光像锥子一样环视着每一处可能藏人的地方。
柜子,桌下,窗帘后,床底,被子里,统统没有。
她就像他人生中无法掌控的变数,但凡有一次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的暴涨的控制欲都要冲出牢笼。
他已经在竭力控制了,不然这几日也不会跟她如此安好地相处。
他甚至骄傲,他从未像近几日般,如此成功地将控制欲和躁郁封锁住过。
可一切发生转变,只要她动动小拇指。
苏子逸压住迸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