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就班继续出招便是,皇帝愿不愿意弥合上下,就看他自己了。”
说罢,又举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殷诰则是拿出一方手巾,将方才溅在衣袖上的汤渍拭去。
他趁势将话题拉回了山东,不阴不阳道:“按部就班……说得轻巧,就怕这场民乱虎头蛇尾,被何心隐三言两语就给平息了去,反倒让朝廷心生轻蔑,从而野望再萌。”
比起沈鲤这个愣头青整天喊打喊杀,殷诰反而更怕这场民乱虎头蛇尾。
张意沉默不语。
见无人答话,殷诰也不催促,自顾自伸手动箸。
殷诰的打算毫不掩饰,他看似在追问葛成等人可靠与否,说到底还是想让张家交底。
张意亲自插手也好,透露点把柄出来也罢,双方总要纠缠得更深一些才行——殷诰在山东鞍前马后,抗拒大政,心中可不怎么踏实。
一时间,房间里只余间歇咀嚼倒酒之声。
好半晌后,张意终于缓缓开口。
“葛成手里有杀官命案,断然不会被朝廷诏安。”
话入耳中,殷诰只觉悚然一惊。
杀官!?
可不是每天都要被砍死两个的里甲小吏,张意口中的杀官字眼,必然指的是进士出身的正经官身!
张家竟然暗中养着这种亡命徒!?
诚意都说出口了,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为让殷诰安心,张意迎上前者的视线,认真道:“三年前,葛成替主家出头,杀害故知府庄翼,而后便寻到我家求庇护,我做主收留了他,又出手抹了手尾。”
相对而坐的殷诰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竟然是杀害庄知府的案犯!”
这可是三年前轰动一时的大案。
彼时庄冀卸任知府,还得了个“持正爱民,郡人德之”的好名声,可谓衣锦还乡。
谁知道刚致仕回乡没多久,便为人所害,且死状极为惨烈!
其缘由更是令官场上下自危。
只因为庄知府致仕后想置办些许产业,看上了小门小户的良田,带着巡检上门讨要——知府归,欲侵海上之沸田,挟守巡绣临之。
结果就招来了绿林游侠。
因为是海上的盐田,庄冀被人以丈量的名义哄骗到海上,到了地方才知中计。
而后案犯露出惨无人道的一面,残忍地将庄冀衣服扒光,一刀一刀将肉割下,再当着庄冀的面,把肉剁成碎块,取沸田之盐就地腌制,活活将人折磨至死。
消息是张冀的仆童带回来的。
说是看在两名仆童年幼无辜,便迫二人吃下了腌肉,放了回去,并且带回了案犯的口信——杀官,爽。
如此胆大包天,丧心病狂,自然是官府铺天盖地的追捕。
只可惜这等绿林好汉往往勾结当地富户,最后还是让凶手逃之夭夭,逍遥法外至今已三载余。
不曾想,其人竟为张家招揽!
太仓张家这等行事作风与昭昭野心,实在可怖!
张意见殷诰眼中的畏惧,安抚道:“葛成厌愤朝廷,又欠我一条命,而今虽身蹈民乱,却也决不会轻易被诏安了去。”
若非这种来历,靠地方大户的那些家丁,又哪敢抛头露面,领衔民乱?
更别说毫无负担地屠戮税官这种事了。
张意看了一眼殷诰。
此人一幅畏如蛇蝎的样子,浑然不懂什么叫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法,恐怕这辈子与家族崛起四字无缘了。
殷诰显然对张意透的底心生芥蒂,已然失了谈兴,勉强敷衍道:“原来如此,那想必不会为沈鲤等人轻易收买了。”
说罢,以袖掩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今日天色也不早了……”
赫然是要告辞的意思。
张意颇感无趣,也不多言,干脆打断道:“殷兄自去便是。”
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