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地。因他是黑暗中唯一可见的光,吕氏不暇多想,连忙道:“这位小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年望向她,微微一笑:“这是人间与彼世的交界。”
吕氏惊出一身大汗,她猛地醒来。不知为何,夫妻二人的卧室内,突然来了不少客人。有隔壁的田大娘祖孙,有黄英主仆,一个陌生大夫打扮的人和她的夫君马子才。
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吕氏不解。她羞涩地坐起来,“你们怎么都来了……吓我一跳。”
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甚至没有和她目光对视,而是古怪地看着枕头的方向。吕氏浑身一凉,回头一看。
她的身体赫然还躺在床上沉睡,面色灰灰的……
她是死了吗?怎么会!明明今天之前都还好好的。吕氏战战兢兢地伸手过去一探,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
那个陌生的大夫给吕氏的身体把了脉,又掀开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睛。摇摇头,马子才便带着他去了另一个房间。吕氏犹豫地看了看一脸心痛的田大娘祖孙,困惑终是占了上风,连忙跟着马子才两人身后走去。
从黄英身边擦过时,吕氏错眼看去,黄英虽低着头……但她的一只脚尖好像在裙下愉快地向上翘着。吕氏心里凉凉的,她没有多想,只顾前进。
那大夫踌躇着和马子才说:“您的夫人怕是不好了。”
吕氏一惊,扭头去看。听闻吕氏将死,马子才却是没什么反应,神情淡淡的,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一样。不单吕氏,连大夫都吃了一惊。
马子才连她这番急病的原因都不屑问的吗。
马子才留意到大夫吃惊的神情,立马掩饰道:“内子之前便有些不好,不过那会儿谁也没当回事。哪知道这么快就……”
他这么一说,那个大夫也忙道:“也是经常有这样的情况,世事无常得很……”
等晚上,人都走尽了。吕氏回到房中,怔怔地望着床上的自己。想起之前的见闻,她不由茫然。
难道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生死吗。甚至,邻居田大娘的哀伤都比马子才和黄英等人更真挚诚实。
这时,马子才走进来了,吕氏回头看。只见马子才看看病榻上的她,好像皱了下眉。吕氏听见他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嘟囔了句什么,然后……他居然转身去看院中苗圃的菊花去了。
她的命,和黄英种的菊花,哪个更值得他牵挂。这还用说吗?
她什么都没要,自问嫁过来后从没有一件事做错。为何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吕氏低落地坐在房间里,明明没有身体,可真的……太冷了,太冷了。光是在这里坐着,空前的寂寞和身后的自己的身体的存在就能让吕氏难受到极点。她不庄重地跑了起来,想去看看马子才,想去看看黄英,想去看看这个家里到底还会不会有人为她难过。
结局只让她陷入了又一重的失落。
黄英根本不在意她的离奇重病的根本原因,似乎只是困惑她为什么会病得这么突然。也只是迷茫了一下,她那张俊俏至极的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一种轻松自在的神色。
而马子才只顾欣赏黄英给他的花而已。哪儿有一星半点的悲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望花,还是隔着花望某个人。
入夜深了,吕氏仍然在院子外抱膝坐着,一动不动,忽然有人在一旁开口道:“你可不能放弃自己啊。”
吕氏扭头一看,身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无尽黑暗里所见的那个提灯青年。等了一天了,第一次有人能够对着她说话。“你能看到我?”吕氏喃喃地问。
“当然能。”那人轻声道,“不如说,你现在这个局面还是我有意造成的。”
吕氏定定地看着他,确定过两人素不相识,完全不知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来做这样无聊的事。像她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有什么好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