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漪莲湖自辰时三刻起已经宾朋满座,沸沸扬扬。晏含山因着在水榭遇到的麻烦没将手里的笔墨纸砚端回阁内,又大发善心引着陆战至湖畔不远处,她才绕行回穹苍院将东西放下。等赶到备典处搭好的小亭子时,腊八宴已徐徐开了场。 这会悫娘正点不足人数,自然一眼就看见不远处落尾的含山。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轻蹙眉头:“阑珊,园中的小娘子今日莫不是华冠丽服,锦衣绣袄。唯你素衣,真有些失分寸,叫人以为我独独亏待了你。再说了,腊八宴饮,众贵人都是来图个热闹与吉利的,你这番打扮,实在不妥。” 悫娘话音才落,随着众人转过身来的云荡倒是积极地替她出头道:“阑珊小娘子惯爱穿素衣,大家都是知道的,悫娘不必……” 悫娘没听她继续说了什么,只是将手里预备好的一身红裳递给含山,只吩咐:“玉追这丫头临时崴了脚,我见你舞乐教考的资质也不低,今日便由你先顶顶吧。” “……” 陆战那时并未立即入座,待含山走远了,他又原地在那清风荡漾的廊中立了一会,直到看见湖那头的宾客都入得差不多了,宴舞已备,他才悄悄从侧路进去。 福临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见他才漫不经心从院那头荡过来,也有些气恼地问:“殿下是去了哪?将小人提前打发到这,简直是折磨小人。” 他疑惑地望了一眼福临,而后便在福临弯下身添置碗筷时,越过他的身影,望见了沿岸百八十号官宦贵女眷里,至少有半成都含着羞笑向他这处侧目来。 陆战一愣,只觉得如芒在背,讪讪地收回了眼神,接过福临的茶水压了压惊。 幸好,舞乐口技声一起,众人的目色便都向湖中置办的那处高台移去。 仿若飞燕的掌中舞一样,那水上亭台高有四五丈,木榫穿插极其复杂,层间彩缎层层叠叠,至顶端又收束成塔尖,托着一座须弥渐层的莲鼓。小小莲鼓,上方竟要容下七人。 湖边设礼乐,胡笳、整篌与琵琶一响,便从高台背后连向主阁的那道飞廊里鱼贯走出六名红裳女郎。最后一位却是白衣卓绝,广袖扬扬,分外惹眼。 陆战也循声望去,同众人一样,他的目光也最先锁在那白裳女郎身上。再定睛一瞧,平日里总是不露神色的陆战也忽然屏住了呼吸,脸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