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昀堂坐落在蓬莱山的正东方。
日光最盛,月光最柔。
胡圣容披星戴月,回到内堂的时辰,大约是二更。
她接过女弟子刚刚给她摘下来的红袍披风,抖了抖,又重新将花猫抱在怀间。
“宗政那糟老头子,攒了一秋实令的酒局,叫了一帮人去喝酒,也就我对你好,怕你一个人寂寞,回来陪你。”
她拈着粘满花的长指甲捋了捋猫毛,看着鱼浅正托着下颚,靠坐在木窗边的椅子上。
浓郁的月色也照不明面上的情绪,流畅的下颚线清冷孤傲,夜色里的背影,冷冷清清,一时间让人不敢走近。
鱼浅,背影中的光芒太甚,光是面容,便能让任何人为她赴汤蹈火,更遑论那样的天赋和修行。
不过,虽然她有那么一点生人勿近的清冷,却一点也不孤僻,情绪极少有起伏。
最主要,心肠也很软,所以……才会被季蓬那个登徒子蒙骗,以至于至今等不来第四道神劫。
“喵呜~”
抚着猫的护甲一时间没有掌握好力道,猫咪吃痛,不耐的轻呢出声,她旋即安抚似的极尽温柔,扭着纤腰,坐了下来。
她低眉垂目,媚眼如斯,偷瞄着鱼浅的情绪。
“怎么了?心情不好?”
鱼浅转过身来,面色下垂,眸色无光。
“……阿容,他真晕了,不像是装的,我……想去看看。”
胡圣容跟鱼浅其实是同期进入蓬莱仙宗的弟子,她们心性相同,志同道合,相熟已久。
若论修行她其实不如鱼浅,只不过因胡家是西海的大族世家,族长与曾经的老仙尊颇有渊缘,是以她一入宗,便跳过了师选环节,直接被钦点为仙尊弟子。
鱼浅在遇见季蓬之前也是一帆风顺,被季风神尊纳为了首席大弟子,她们之间虽说差了辈分,却着实是无话不谈的密友。
胡圣容垂目神思的时候,鱼浅已经披好了灰斗篷,她一边系带子,一边开口道,“前几日炼出来的护心丹……给我。”
此话一出,室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凝滞,然只是两秒,一略带哀怒的声音就打破宁静。
“鱼浅,你日日耗着心神炼丹给他续命就罢了,那护心丹,是为了护你心脉,渡第四道神劫用的,你……你你,我不给!”
胡圣容快一步上前,欺身挡住了要去找药瓶的鱼浅。
“鱼浅,你也不想想,季蓬住的是西苑,我这儿是相隔甚远的东苑,何以这消息能如此快被你知道,还不是那姓林的……”
接下来的话,被捂在了鱼浅手里。
“阿容,隔墙有耳,你又何须那样说他。”
“唔……他既是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林正罡那个败类,自他当上仙尊,这几百年里将你和季蓬之间的事情传成了什么样,他是不知道一名女子的清誉有多重要吗?”
胡圣容挣扎出了鱼浅的束缚,一股脑儿将憋了很久的话吐出来,气喘吁吁,心下爽快。
“阿容……这话,以后就别说了。”
鱼浅的语气无波无澜,仿若不是在谈论与她有关的事情。
“哼,败类为了超越你,纵着季蓬缠你,如不是这几百年之间毫无建树,你何至等不来第四神劫,你又何需处在现在这样尴尬的境地……”
她低下声来,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轻颤。
自季风神尊飞升后,鱼浅作为它的首席大弟子曾一度风光无两,名头响彻四海八荒。
可……这都被季蓬毁了,不仅失了仙尊之位,传她的话还那样难听……
“阿容,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你也不必因此,一再拒绝他。”
鱼浅手掌一顿,顺利的扫到了木柜顶端的白玉瓶,捻在手指间。
“况且,季蓬并未缠我。”
看着鱼浅将一颗冒着银光的丹药倒在手心,胡圣容心下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