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可庄炜的下一句话令他如遭雷击:“处死曾墨怡的不是鬼子六,而是风筝!”
“你说什么?”袁农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军统高层下了命令,要他亲自送曾墨怡上路,如果不执行,第二天被关进大牢严刑拷打的就是风筝自己!我现在来问问你:如果你是风筝,你会选择辜负组织,辜负国家,辜负十年的心血和牺牲也要去救人,还是默默承受一切压力和误解,大局为重,继续潜伏?”庄炜激动地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袁农沉默了,他知道逞一时之快,匹夫之勇容易,而忍辱负重,面对同志遭受酷刑甚至牺牲要做到哪怕表面上的无动于衷,实在是太难了。
“很遗憾,我还是不能告诉你风筝的身份。”庄炜平复了一下情绪,拍了拍袁农的肩膀,低声说道:“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曾墨怡走得不痛苦,更没有遗憾。”
袁农吃惊地抬起了头,望向了面前的陆汉卿,这个多年的老友此时此刻说话的语气,显得那么地陌生,偏偏每一个字都直击他的内心。
“曾墨怡不会恨他,因为她知道送她上路的,是自己的同志,也知道那份名单,被安全地送到了咱们的手中。”庄炜有些哽咽地说道:“更知道,这一切的牺牲……都没有白费!”
他摘下眼镜,一边用衣角擦拭着镜片,一边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临刑前,风筝问过她,怕死吗?她说怕,又问她:既然怕,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
望着袁农期盼的眼神,庄炜掷地有声地说出两个字:
“信仰!”
“就是这份忠于组织的信仰,帮助了她在潜伏的日子里忍辱负重,也帮助了她在最黑暗的日子里熬过了敌人的酷刑,更让她在最后时刻面对敌人黑洞洞的枪口,能够走得那么从容!”
“这份信仰,曾墨怡有,风筝也有!如果没有它,他不可能在敌人的内部坚持十年!如果没有它,他不可能每天过着提心吊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给我们送情报!如果没有它,他不可能在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时候还能坦然面对,坚持下去!”
“风筝这条线我跟了整整十年,他在军统高层也埋伏了整整十年!这十年来他立过的功不计其数!他经历过的苦,受过的煎熬,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死很容易,一了百了,可要承受着这一切痛苦,像风筝那样每天提心吊胆,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还要十年如一日地为组织提供情报,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太难了!”
听到庄炜的话,袁农这才感到自己先前的决定太冲动了。虽然他始终没有说出风筝的身份,但这些,已经足够让他回心转意。
他从楼下叫上来一个心腹伙计,神情疲惫地吩咐道:“让游击队都回来吧……”
伙计有些为难地回答:“可是……人都已经派出去了……”
袁农恼怒地一拍桌子:“混账!派出去了就找不到了吗?”
“游击队得到命令后,为免被敌人发现,就会分散开来隐藏自己的身份,直到行动的时候才聚集,这个您知道的……”心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袁农这才意识到,这是游击队执行暗杀任务前反追踪的手段,如今却成了制约命令撤销的桎梏。
“时间快来不及了!”庄炜看了看表,神情十分紧张。
“事情是我安排的,我理应负责到底。”袁农当机立断决定:
“我亲自去神仙洞一趟,阻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