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床榻上被褥凌乱,笔枕上那只笔明明都分岔了仍没有被收起来,还保持着刚用过时的状态,说明这几处比较私密,庾四郎不允许旁人碰,书童也就不敢打扫。但底下却没有灰,意味着下面放着他时常需要拿取的东西。”
说着又从床下扯出一个脏衣箱,一股夏日汗渍的臭味。傅令仪微微蹙起眉,看她的表情似乎这些脏衣服比那个匣子或是尸体更让他不适。
谢誉见状,忙上前帮她。他是没戴手套,只隔着手帕大致翻了翻,里面内衫外衣俱全,看起来庾四郎的脏衣服都是积攒好几日才洗,只是不知道是书童洗,还是另找的洗衣坊。
若是找的洗衣坊,两个案子或许真的能联系起来?
三人又在房中转了转,没发现别的线索,这才转身出去来到另一间厢房前,依样打开房门。室内布局与庾四郎的房间相似,但这间房靠外的轩窗开着,浮灰层早已被吹散,也就没有什么足迹可以提取。
关十八书架上的书没那么多,但几乎本本都被翻得边缘毛糙卷曲,不知被主人读了多少回,密密麻麻皆是对文章的注解,观其墨迹有新有旧,显然关十八要比庾四郎刻苦好学得多。
笔架上豪笔笔尖细瘦毛躁,不知用了多久。
萧钺扫了一眼书桌,“不是他。”关十八书案之上砚台放在左侧。他书桌的磨损程度远胜于庾四郎,是一个经常使用的地方,笔墨纸砚一定放在最舒服的位置。关十八是个左撇子。
而断手的主人右手的茧明显厚于左手,是个右利手。
既然排除了关十八的可能性,便不好再搜,一行人从厢房中退出,却被几个书生拦住,他们就是先前聚集在其中一人房中的同院住宿者。
其中一人华服加身,气度不凡,似乎是众人之首,来到跟前,也是有礼有节不卑不亢,“敢问几位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搜查庾关二位郎君的厢房?”只是他说话的对象却并不是萧钺抑或谢誉,而是傅令仪。
傅令仪见这些书生俱是面露关切疑惑,乃至对他们擅自闯入的愤怒,不由惊讶地看向萧钺。所以他们先前并没有询问过这些书生嘛?
萧钺倒是坦然,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答,只道,“我们在寺外发现了一具尸体。”
此话如惊雷一般令众人都僵愣住了。
半晌才有人倒吸着凉气问,“你的意思是说庾……他们有人死了?”
第一反应往往说明很多,傅令仪仔细看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震惊恐惧,并不见有人心虚,只除了那华服书生,他仿佛早知此事,随大流地敷衍了一下,仍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你为何觉得死的是庾四郎?”傅令仪一边清点自己的记忆,确定自己确实不认识华服书生,一边发问。
说话的书生一愣,抿着唇,与周围人对视了一下,才道:“并非是小生嚼舌根。只是……十八郎他勤勉向学,每日除了看书写字几乎不做旁的事,便是出门,也是去书肆抄书。”
他旁边的人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接口道:“但庾四整日里寻花宿柳,惹是生非,四处败坏我泗县学子的名声!”
他这话一说,众人虽未高声附和,也隐隐流露出赞同之意。
倒和他们搜查到的结果相符,傅令仪又问,“不知这两位郎君是何品貌、身高几何?听说两位郎君都是十六日一早便出门了?诸位可有人见到?”
先前说话的书生闻言看她的眼神谨慎,拱手道,“在下杨涣,不知娘子是?”
显王显然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傅令仪心里微叹,不得不浅施一礼,“妾浦江傅氏女,因普慈寺与我家中有故,便叫我从中询问一二。”
其实这话也不妥当,一女子无官无职来行官方询问之事。幸而面前众人大多有意考取阅微书院,自然卖傅氏这个面子,纷纷见礼,“见过傅娘子。”
只仍是那华服书生面露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