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前将话说到这份上,事后谁来求情恐怕都没用……
傅令仪等的便是这个机会,哪里容得他阻拦。她甚至觉得萧钺同意得太过轻易了,但……
有梯子就得上!
傅闻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撞上傅令仪的视线后霎间哑了声,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这可是傅言斐的掌上明珠,傅言斐把他放在傅令仪身边可不是为了管教她。她既执意如此,大不了事后举傅氏求情,求不下来就陪着一块受罚吧。
他叹气垂首,不再阻拦。
“多谢闻叔。”傅令仪当然不会跟他置气,傅闻虽是家奴出身,但多年前就跟在阿耶身边,穆朝建立后,便去了奴籍从军,累迁到了五品游击将军,两年前才辞官回了傅氏。像这样的能人是不宜得罪的。
傅闻哪里受她的谢,无可奈何地在心里喟叹,傅家的人真的都很任性啊!连六娘子都能突然做出这种事!他看两人这架势是要在原地验尸了,只好挥手示意仆役多添了数盏灯笼,将一切照得秋毫分明。又叫来已经在旁边等了许久的普慈寺和尚,低语了几句。
这种匆忙的时候,自然没有准备什么手套验尸刀了。傅令仪叹了一口气,正要叫紫言多拿几张手帕过来,就见萧钺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给她。
是一双金色带绣纹的手套。
傅令仪愣了愣,看看手套,又看看拿着手套的萧钺,一时有些茫然,这手套是以极细铜线编织,其上又绣着金色图腾,看起来倒和象征绣衣使的三足金乌有些相像。
萧钺见她那愣愣模样,眼眸微微眯起,“不要?”
傅令仪一脸懵然,这位殿下到底怎么回事?这手套总不可能也是从小毛贼那里收缴的吧?小毛贼倒也用得起……
但验尸嘛,有手套总比没手套好,她最终还是愉快地接过来戴了。
手套还带着萧钺怀里的余温,却又极其柔软不似铜银织就, 而内里衬着一层细柔却极有韧性的毛皮,轻薄有余,就是有点大,傅令仪也只好卷了卷先用着。
含了一块新梨膏糖在口中,又取了巾帕覆面,傅令仪这才正式开始按照常规步骤先验看死者颜面部和裸露在外的脖颈双手。
萧钺凤眸一狭,眼中泛起锋芒——傅令仪身上,出现了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肃然。
灿然的灯火,将她映得容颜灵秀。
姚昭站在萧钺身后出声,“灯下看美人真是别有一番缱绻。”旁边对比的是一具尸体,美人就更美了,就是不知道这位美人到底有什么企图。
她声音不高不低,专注验尸的傅令仪仿若未闻,其他众人都听见了,可惜绣衣使们不敢妄议主上。而傅闻眉头皱得死紧,看姚昭冲他笑就皱得更紧了,他提着灯笼凑得更近些,势要挡在显王旁边。
谢誉此刻稍有好转,侧眸见萧钺的目光竟真深沉地落在傅令仪脸上。心底一惊,这位傅六娘虽稚嫩,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若待她稍长几岁,便是全长安都无人能与她匹敌。
他不由想跟姚昭打个眼色。
本朝有律“诏民男二十、女十五以上无婚约者,州县以礼聘娶。”3
萧钺月初正到弱冠,已是超龄。他又是唯一的嫡子,身份特殊,百官从前年催到今年,皇帝那边也不表态,倒是惹急了萧钺,直接去了柏邑战场。如今总算回了长安,弱冠礼刚过,还没等百官旧事重提,萧钺又借口送谢誉赴任离开了长安。
姚昭急得整日里寝食难安,主动跟来。她虽为大宁郡夫人,但更是萧钺奶娘,萧钺哪好赶她,只容得她每日跟在身边长吁短叹。
萧钺从来不假辞色,更忌讳将无关人等夹带到公差之中。这会儿遇到个傅娘子,说要验尸,就让验尸,还把自己金丝手套给她用,难道不特殊?又是个山茶朝露般的美人不正和了姚昭的意?
哪曾想谢誉转头,正好对上姚昭蹙着的眉。
谢誉再回头,萧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