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做主,万事不愁,即便有个吵闹也不伤情分。可如今咱们在京里,她们可巴不得看咱们院里的笑话。”
“须知坏话说一遍不打紧,若有人时时吹邪风,再好的苗苗也要长歪。现下四姐儿还小,懵懵懂懂不知事。待她长大些,叫有心人挑拨,疏远了大姐儿,那咱们才真真儿是一万次不够死的!”
彩袖这会子知轻重,忙道:“好姐姐,是我想岔了。”
“你是个直肠子,平日里泼辣利害有好处,唯独此事,咱们不可做那个递把柄的人。有甚么吵闹只叫她们姐妹二人拧着去。做丫鬟的不可偏帮哪个,只管把嘴闭紧,不吹邪风,也不叫外头的邪风进来,这才是正经。”翠烟语重心长道。
彩袖既愧又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省得了,以后必不再犯,若叫我听见旁人碎嘴,我不饶她!”
“唉,这府里谁不是长了一副九曲肚肠,若我们不仔细些,便着了旁人的道。”
翠烟抬头望向远处,四四方方的天空如同一面明净的白布,罩着小小的院落,罩着看不透的人心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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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晃晃悠悠行了半个时辰,方才看到一处雅致清幽的庄园。
此番集会并非在项府举办,而是选在京郊的皇家别庄。项家做惯了东家,各项活动安排得井井有条。
因着赴会的都是各府年轻男女,脾气秉性各不同,须得叫人人兴尽而归才好。
故此,项家长女项连伊便颇有巧思的辟了两处地儿,一处是风景蔚然的园林,喜静的便在此处参与作诗抚琴、杀棋作画。另一处是极为宽阔的猎场,好动的可去那跑马投壶打猎,自有护卫随侍。
清殊听着项府侍女的描述,不着边际地想,这不就是古代版名媛公子的派对嘛。
她倒想去见识猎场,热闹热闹。可清懿早先就嘱咐,这回需低调行事,万事不出头,于是只好选那处静地儿。
选定后,侍女便领着二人前去。
引路人彬彬有礼,语气却冷漠,“我们府上的雅集年年都办,两位姑娘第一次来,怕是不晓得规矩,我便啰嗦几句。”
清懿颔首:“有劳了。”
“项府雅集没有男女不同席的俗礼,来赴会的哥儿姐儿大多在学里读过书,不是那轻浮猛浪之辈,只讲究个意趣相投。”侍女傲然抬起下巴,吊着眉毛道,“我们家大姑娘说,男女之间只讲情爱是最末流的,我家的雅集之雅便在于以文武会友,以意趣择知己,不论男女。”
这话一气呵成,既文又雅,不是丫头能说出的话,想必背了很久。
清殊偷瞧见这侍女低头看小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清懿捏了捏妹妹掌心,面上却古井无波道:“多谢姑娘提点。”
侍女自知露馅儿,面上一红,气得背过身不再理人,只往前带路。
不论内里如何,只说项家这雅集的立意,着实不凡。
时下男女虽有书读,却也在少数。难有思想豁达者,愿意接受女子与男子拥有同等读书的权利,更不论让闺阁女儿与青年男子同游同乐。
就冲这一点,清殊倒颇为欣赏这位项家大姑娘。至少,要比她那个满脑子豆腐渣的妹妹项连青好上许多。
一盏茶的功夫,侍女将二人带到“悦庭柳舍”,安排了坐席便退下了。
清殊一路走马观花,赏了不少好景。现下踏进这院子,还是忍不住赞叹一番。
“悦庭柳舍”仿的是古人曲水流觞,最中间开凿一条首尾相连的清水渠,男左侧,女右侧,有酒杯菜肴自上游缓缓顺流而下。
围渠落座,四野绿荫环绕,间或鸟啼蝉鸣,花香阵阵,端的别具风雅。
清殊到底画画出身,上辈子的职业病延续到现在,一见到美的事物便忍不住琢磨,灵感偶有迸发。
她正出神,便听着不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动静,并几声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