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乎的,有人在上头泼了水。她掀起被子来,发现床上还被人撒了一团香灰。
肖澜叹了口气,喃喃道:“幼稚。”
总是有人暗地里找她的麻烦,肖澜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还好她早有准备。她弯腰看向床底,下面果然有一团稻草。五年前她就已经在过这样的生活了,却只能逆来顺受。
肖澜忽然有些心疼从前的自己,十三岁时的她,遇见这种情况,会不会哭呢?
她从床底下拖出了那团稻草,扯到屋角摊开,躺在上面,枕着胳膊看屋顶。
屋顶有个大洞,天冷透风,下雨漏水,墙上生满了霉点子。这里是父亲从前住过的屋子,他去世之后,别人嫌晦气,轻易不肯靠近这里。屋顶破了洞,也没人修理。
她躺了片刻,正有些困倦,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肖师姐。”
会来这里的,都直接用拳头砸门,怎么有人这么客气?
肖澜起身开了门,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站在门口,是申月庭。他看着肖澜,一副担忧的模样。
“你没事吧?”
申月庭在他们这一辈里行五,肖澜行三。他跟别人不一样,其他同门不是欺负她,就是避瘟神似的躲着她,生怕跟她走得近了惹祸上身。只有申月庭心地纯善,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还肯规规矩矩地叫她一声师姐。
他比肖澜小一岁,是长安城中的富商之子,因为身体弱,自幼遁入仙门修行。他父亲怕儿子在山中过不惯,每年都要送不少财物过来,连带着同门也受了他许多好处。每年过冬大伙儿用的棉衣和炭火,都是他家捐的。
肖澜心里对他十分感激,却又怕连累了他,不敢跟他过多来往。
她道:“我没事,你来做什么?”
申月庭指了指她的额头。肖澜伸手一摸,嘶地抽了一口气,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她回头对着镜子一照,发现脸上好几处都擦破了皮,好像刚跟人打过架。
申月庭挎着个竹篮子,里头盛着一份饭菜,还有一瓶跌打药。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温声道:“白天的事你别太放在心上,云师姐就是脾气急了一点。你多让着她一些,也就没事了。”
肖澜想了想,记起十三岁时,傅云裳跟自己比剑输了,冲过来推了她一个跟头。肖澜那时候的脾气还没被磨平,忍不住打了她一拳。傅云裳立刻大声哭喊起来,说肖澜欺负她。
好几个人围了过来,也不问情由,对着肖澜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申月庭闻声跑过来,拼命把人扯开,喊道:“别打了,再打师父就来了!”
肖澜趁机爬起来,拔腿就跑,一直跑到湖边的小山坡上,躲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回去。
申月庭虽然这么说,却也知道错不在肖澜。但傅云裳一向被骄纵惯了,谁敢说她半句不是呢。
他看了一眼屋角的稻草堆,皱眉道:“这是?”
肖澜垂着眼,面无表情,没有回答的意思。申月庭看见了床上撒的香灰,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帮人打了她一顿还不够,又偷偷过来捣乱。床被弄成这样,根本没法睡,只能躺稻草了。
他叹了口气,道:“他们把你打破了相,应该不敢让师父知道。你别太担心——”
肖澜打断了他,道:“谢谢你,申师弟,我想休息一会儿。”
她的态度冷淡,好像并不欢迎他来看自己。申月庭一时间没适应过来,诧异地看着她。
肖澜自然知道他是一片好心,上辈子她跟申月庭很投缘,关系一直不错。可如今想来其实没什么用,申师弟的本性很好,但跟自己走得近,确实会降低他的身份,也会给肖澜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傅云裳一直喜欢他,而且师父也很看好申月庭富裕的家世,想把女儿许配给他。
肖澜不想卷到他们之间,还不如一开始就跟他保持距离。早让他明白这一点,对大家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