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可就要被娘拿走了。
“只是你想要的不是钱是不是?”她道。
关月在镜子里对她们眨眼:“牡丹年年开,在这个棚子里,永远是新人胜旧人。”
他在汴京还是新人,但很快也要旧下去了。
他想做越旧越好的人,所以也羡慕别人的旧东西。
这种话实在过于闺怨,薛淑真有些不愿意听,想要出声打断。
周玉珠做为诗社编外人员,如今在周润筠的熏陶下十分关心类似的话题,虽然她们在家讨论的都是女孩儿,但关月生得女相,两姐妹便在心里为他担忧起来。
周玉珠凑过去问:“你这样以后怎么办呢?”
戏子是贱籍,往往唱到红颜衰退,便是往死里上走了,冻死饿死病死,被一卷席子放在乱葬岗上,这就是大部分人的下场。
关月笑:“四五月前已经有人为我脱籍,如今我也找了个先生教导自己念书。等过个三年五载,红尘里谁还记得关小楼?”
到时候他也娶妻生子,当一个读书人,不用在台上笑了。
脱籍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汴京的官都等着买房,荷包少不得要被层层搜刮。周玉珠很好奇谁肯花这样的力气为他脱籍。只是两个人相识还不到一刻钟,这种私密的话是不好问的。
周玉珠和关月越说越多,没多久关月就自说自话把八辈祖宗都倒出来告诉她。
他是临安本地人,家里落魄后就被卖到这个戏班子里过活。
周玉珠觉得他是个天才,五六岁才入行,十年就已经是汴京名伶了。
关月被恭维得发笑,告诉她:“我小时候有个父母双亡投奔过来的哥哥,他最喜欢听戏,小时候我去他家里玩,也跟着听了不少。还有个戏班子的名角儿讨好我,教我唱呢!”
只是谁知道不过二三年光景。一个家破人亡,一个身陷囫囵,谁知道当年教他的娘子是不是还来听过他唱?
实在是令人唏嘘。
周玉珠是不爱听戏的,但她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都是她们诗社最近走遍汴京寻来的。
关月也有一肚子故事经,周润筠听到这里,咳了一声也要加入。
薛淑真看周润筠不仅无动于衷,还要以身作则,忙出声道:“你怎么也跟着胡来!”
周润筠很稀奇地看她,道:“你往日在家翻墙喝酒,偷你爹的衣裳打马游街,什么事没干过?”
薛淑真笑:“小时候的事还拿出来下我的脸!”
“谁敢下?我求你还来不及呢!”周润筠道:“这回你回来,我倒要请你加入我起的诗社,虽然才起了没有几日,但我实在喜欢,总想着你在就好了。”
“你还是老样子,到处同人混玩,但我一年能回来几次?最多给你做个挂名的,要我写诗那就不行了。”薛淑真嫁人后,整日围着丈夫和婆婆转,写诗参宴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凭心而论,她也愿意跟周润筠一起风花雪月到老死,但自己满腹愁绪,那里还能没心没肺的跟着小娘子们出去快乐起来。
若是往日她倒是能与周润筠促膝长谈,但现在周薛两家婚事恐怕有变,她就不愿意让周润筠不高兴,一听这话便转移话题,摸着周玉珠手上的珍珠问道:“这么好的东西要多少钱才能买来?”
她以前都是买陶瓷烧的,就十几文钱戴着玩,婚后陪嫁了一盒子珍珠,一共才八百钱。
薛淑真在烛光下拿着看了会儿,又亮又润。
她道:“你这个至少也要二千钱才能买来罢?”
周玉珠已经得过卫清悟吩咐,便含糊着点头。
几个人说得口干舌燥,关月妆也化了一半。
恰逢这时候芝娘带着茶水过来。
关月倒了一杯一气饮尽,看着她笑:“你倒是日日给我做及时雨,说罢,这回想要什么糖吃?”
芝娘已经换好了衣裳,随时可以登台,脸上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