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的女儿,一成亲就成了外客。有个三长两短,也只能埋在夫家的坟堆里。这太不公平了,所以我认为挑选郎君一定要找听话的,本来咱们生儿育女就有诸多不便。若他再一心向着别人,那就后患无穷了。”
任瑄道:“听娘子的话固然重要,但他背地里干什么你又怎么知道?你我有幸继承前朝娘子余荫,可在城中大张旗鼓地开铺子。即便不能做官,在银钱上也不必去仰仗郎君了。要我说,成婚这一场事,只要自己有足够的钱花,万事都可解决!”
楚琴道:“杜十娘腰缠万贯最后还是投了河,她没有钱吗?何以没有解决?”
杜眉插嘴道:“杜十娘想要脱籍从良,找一个书生有什么用?这样的事,非官身不可办,她一开始就找错了人,所以万贯家财都打了水漂!”
楚琴道:“有钱有权的郎君,真论起来恐怕汴京城里倒有不少。但若品性不行,在家替娘子打了洗脚水就连夜去做江洋大盗,最后注定也是死路一条!”
英瑛道:“所以大家也不必说不要什么人了,就把自己想的合出来,咱们比着找找。”
周玉珠坐在旁边吃瓜子,道:“既然这样,不如找一个自己喜欢的郎君,不然再有钱有才有权,能过下去?”
周润筠趁机发问:“依你看,要什么样的郎君才值得动心?”
周玉珠理所当然:“自然是俊的!”
几个小娘子切了一声。
说这么多还是要看脸。
肤浅!
周玉珠是真心的,语出惊人道:“既然怎样他们都不会老实,为什么不找个好看的?找个癞子,就是德行高超,但不干什么也丑得人伤心啊!若是生得好,便是以后分道扬镳,想起来也不会太想吐。”
要死要死!
难不成玉珠才是那个骗子,用一碗肉羹就跑去哄了玉面郎君寻乐子?
周润筠用帕子捂住她的嘴,声音都有些抖了:“不许这样刁钻,这种话在外头说不得!”
楚琴几乎笑到地上去,道:“咱们就这几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玉珠妹妹不说几句疯话,我还不认她做自己人哩!”
这话被周玉珠一岔开就歪出去老远。
大家都忍不住想,一个五德俱全的癞子和一个只有五毒俱全的俊男,究竟哪一个更好。
这一讨论可就热闹了。
不知不觉天色暗去,大家也就起身告辞。
周润筠疑心已消,又想到自己和薛礼的婚事不免叹了口气。
当年薛礼还是很不错的小郎君,嘘寒问暖,刻苦念书。只是几岁的小孩跟十几岁的郎君是大不相同的。薛礼长大后变了许多。
小孩子总是会变的,偏偏儿女亲事都是从小订。
郎君变心退婚的到处都是,女儿家敢这么做的能有几个?
真是若教玉环再世,离魂休作女儿身!
只是这番话不能对玉珠言明,周润筠只能默默存在心中,希望以后成婚能将他的性子慢慢纠正过来。
这么想着。
周玉珠忽然从斗篷里抽出来一张纸递过去。
周润筠:“这是什么?”
周玉珠道:“出门前楚四娘和我一起总结的两句警世名言,本来要让你下印,给咱们诗社裱起来。但你在跟任六娘说话,只好让我带给你了。”
周润筠这才接过来抖开,只看了一眼就狂笑起来。
周玉珠笔迹秀丽有余,力道不足。她在上好的宣纸上头写了两行斗大的字总结陈辞:
第一:成亲是给女子一个天大的当上。
第二: 此当,非有钱有权有颜,又洁身自好之小郎君不可治愈。
但人无完人,这样的郎君天上地下都寻不得。
诗会举办到这里,着实给春天浇了一把不小的冰水。